沈馥香话不多,与甜珠说了几句,算是给了甜珠脸。沈浥不在,沈馥香不说话,甜珠总觉得有些尴尬。加上她刚刚水喝多了,眼下也是有些内急,不由得朝身后的黄杉求救。
黄杉见状,弯腰靠过来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甜珠红着脸说:“我内急,想去方便一下。”
黄杉会意,忙道:“您跟我来,我去帮您问问。”
甜珠虽然着男装,但却是女人,找到了地方后,她要往女人去的那边去。恰好从里面走出个女人来,看到甜珠吓了一跳,甜珠拉着黄杉问:“怎么办?”
黄杉也有些没了法子,只能说:“要不先回去等二爷吧?或许二爷有法子。”
甜珠想着沈浥不是也说出恭的吗?怎么还不出来。又等了会儿,甜珠等不下去了,只能听黄杉的建议先回去。
但是回到包厢里,还是没有看到沈浥。甜珠急得跺脚,而此刻正呆在隔壁包厢的沈浥看到了人,对里面两位爷打了招呼,起身找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见甜珠脸憋得通红,一副着急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不是跟自己阿姐闹了矛盾。
甜珠看到沈浥,仿若看到救星一般,急忙忙朝着他跑来。沈浥倒是还没见过她这样稀罕自己,笑着将人稳住。
“我内急。”甜珠声音很小。
沈浥耳力素来很好,隔老远有动静他都能够听得到,不过此刻倒是装着没听懂了。甜珠面有急色,想让他帮忙,只能着急得踮起脚尖来凑到他耳边去说悄悄话。沈浥倒是也配合,高大挺拔的身形稍稍弯曲了些。
甜珠附在他耳边吹气:“我内急。”
沈浥笑着道:“我听到了。”回身望了眼,这才牵住甜珠手道,“走吧。”
甜珠顺着他刚刚看去的目光看过去,瞧见那间包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白色的袍子,一个穿着黑色的袍子,瞧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白衣男子安静些,只跪坐在一条长案前,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在喝。而另外一个黑衣男子则踱来踱去,明显有些毛躁。
甜珠想,这两位爷定然就是刚刚送酒过来的那两位。
第37章
沈浥带着甜珠去如厕,快到地儿的时候,将她束在头顶的发带给解了。甜珠头发又黑又亮,一瞬间披散下来,垂落在腰后,像是耀眼的瀑布般。甜珠始料未及,等发现头发散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沈浥一手背负腰后,另外一只手则冲一边点了点道:“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稍稍侧过身子去,给黄杉使眼色,黄杉会意,低着脑袋跟在甜珠身后。
“既然如此,其实你可以先行离开了。”甜珠挺有些不好意思,乌发裹住的巴掌小脸,瞬间染上一层浅浅的粉色,她不太敢看沈浥眼睛了。
“废话少说,速去速回。”沈浥俊颜故意含着些薄怒,语气也稍许生硬了些。
甜珠本来是好心好意替他着想,结果却反过来被骂了,心中到底不快。或许也有些小小的报复心理吧,故意在里面呆了挺长时间。沈浥负手于外面徘徊,时不时侧头看几眼,急躁的神色都写在了脸上。
绿萝跟着留在外面,见沈浥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踱过去问:“爷,要奴婢进去问一问小姐怎么了吗?”
“不必了。”沈浥咬紧腮帮子,“她自己不嫌脏不嫌臭,就让她呆着。”
“是。”沈浥语气不好,绿萝倒是下了一跳,再不敢多嘴问一句。
沈浥声音不小,他的话甜珠听到了。到底也不敢玩得太过,就老老实实出来了。沈浥容貌极为英俊,又因为从小在军营长大,身形颀长,背也十分笔直,他身上穿的也是上等衣料做成的衣裳,带着与身俱来的皇家贵族气质,逗留在此多时,早已经引得不少人注意了。甜珠朝他走来,又有人扭头看向甜珠。
沈浥气归气,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愿甜珠被人私下非议。所以,等甜珠走得近了,沈浥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下:“让二哥好等。再这样顽皮,下回不会再任着你胡闹,跟我走。”
沈浥转身大步离开,甜珠看了眼绿萝,也跟在他身后。
到了全福楼三楼后,沈浥往隔壁包厢瞄了眼,见人果然已经不在了。他倒是也没怎么样,只是负手大跨步往自己的包厢去。
甜珠坐下来,绿萝忙替甜珠重新梳头。那边沈浥问阿富果:“吃好了吗?吃好了就下去看花灯猜灯谜。”
阿富果早呆不住了,指着外面说:“那边热闹,我看到好多人,我要去那边。”
“好。”沈浥应着,侧身看了眼身边的甜珠,还是没说话。
下楼的时候,沈馥香牵着阿富果手朝沈浥走近几步,悄声问:“见到人了?”
沈浥面无表情:“见到了。”
沈馥香挺久没有再说一句话,等下了楼汇入外面人群中后,她才又说:“明天一早我跟阿富果就要离开了,等下回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阿浥,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不恨你也不恨父王,生在皇家,又是藩王的女儿,这就是我的命。这回能够回家一趟,再吃一口阿娘亲手包的饺子,我也很满足了。”
沈浥脚下步子停了下来,驻足垂眸看着跟前的人。
又是一年元宵节,上回姐弟一起逛元宵灯会是什么时候?他也记不清了。十年过去了,好似弹指一挥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是真正再回忆起从前来,他又觉得真的很多事情都离自己太过遥远。
沈馥香今天之所以要跟着出来,并不是真正为了赏花灯。她目的达到了,也不准备再多逗留。
“这样的热闹,我不敢看,我已经习惯了寂寞。阿浥,阿姐提醒你一句,一个人这辈子能够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尤其是咱们这样出身的,实在是一种奢望。”沈馥香依旧是冷艳无双的表情,她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但是你别忘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温柔乡,英雄冢,阿姐不希望你走错任何一步。过几日父王回来,会给你带回来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这事情不劳阿姐操心,我心中有数。”
“那就好。”沈馥香牵着阿富国手,拉了他一把,“我们回家。”
“阿娘,我还没有看够热闹呢。”阿富果不肯,沈馥香忽然改了性子一般,抬手就打在儿子身上,“不听话了是不是?在这里几天,性子都玩野了,是不是都不晓得谁是你爹娘。跟我走!”
阿富果挺怕他娘的,没敢哭,便朝沈浥这边看来。沈浥只抬手冲他挥了挥,而后给早已牵着马车候在一旁的小厮使了眼色。
驻足目送那辆马车绝尘离去,沈浥精锐的眸子里隐隐闪现一抹寒光。才回过身子来,便有一个挎着竹篮的小花童走到沈浥跟前来:“公子您要买花吗?我阿爹亲手做的莲花灯,可漂亮了。”
沈浥侧头看了眼一直默默跟在身边的甜珠,又瞅瞅那小女孩,便从腰间摸出一粒银子来:“都要了,这些钱够吗?”
“够了够了。”女童接过钱,将竹篮递过去,然后顺手塞了张布条,“刚刚一位爷给的。”
女童说完,就蹦蹦跳跳跑走了。沈浥手里捏着那张白色的布条,一时间没有什么动作。踱步缓缓往河边去,直到走到了河岸边,这才撑开那张布条看。
河边很多人在放花灯,河面上,也停着不少船只。像这样的元宵佳节,燕州不少名门家族都是包了画舫,此刻停在河面上的,怕都是有钱人家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