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潘金金在心里咒骂,却不再驱使就是任性剑,而只是用自己的拳头、牙齿对付对方,她咬住了对方的嘴,狠命地想咬下来一块肉,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更为疯狂的回吻。

她的力量,在这洪流中似乎微不足道,对方的力量太过庞大,无论她撞到哪里,都有办法给她柔软的弹回来,她无处可逃,也无路可去,认输一样垂下手臂,却不禁泪眼婆娑。

滚烫的泪水落在宫不厚脸上,他猝然惊醒。她眼中的空洞和绝望令他心慌,一瞬间全身冰冷到极点,他又做错了吗?原来她救他不是因为心里还有她……他本能想松手,但是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手,心一横,反而抱紧了她,轻抚她背。

“宝宝,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你打我,打我一顿……”只求她别哭了。

混混沌沌中,潘金金似乎听到些声音,真是可笑,她又打不死他。

“我不打,我打不过你。你厉害,你第一……”想到他仗着第一就可以随便欺负她,她不禁悲从心来,哭的更厉害了,眼泪泉水一样往外涌。

他见过她光彩夺目、飞扬肆意,也见过她豪情万丈、快马扬鞭,见过她隐忍不发、韬光养晦,还见过她刁蛮任性,唯独没有见过她崩溃大哭。那泉涌一样的泪,不是泪,都是可以腐蚀他心脏的毒|药。他不禁道:“宝宝,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别这样……”若只是他会错意,他改;若不要他亲近,他剁掉这双手,粘住自己的嘴。

他竟然问她怎么做?迷糊中潘金金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机会难得,不由道:“我要你走,离开我,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那不大可能,你再换一个。”良久,就在她以为刚才一切和声细语都是幻觉时,她听到了一个回音。

她就知道!

眼泪重新哗哗往下流。

“……那你杀了我。”

这不是骗人吗?他根本死不了。

“呵,我要能杀了你,也不至于在这气的干哭了。你不是说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吗?”

“除了让我走,别的都答应。”

又绕回去了。

虽然无解,可气氛诡异的平和,好像两个人都累到连吵也不想吵了,反而有了对话的可能。

潘金金浑然不觉被宫不厚抱了起来,她失去力气后就靠在宫不厚身上。宫不厚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一根钻出地面的巨大树根,便走过去坐在那上头,当然并没有把潘金金放下来,而是抱坐在腿上。

潘金金知道他不会撒手的,懒得挣扎。默默的想,其实什么也没想。直到手被轻轻碰了碰。

“宝宝,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潘金金视线落在碰着她手的那只手上,她并没有动,也没有拍开他,她现在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沉静。

见她低头不语,他就当她承认了,他想了想,缓缓开口。

“宝宝,我猜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九星城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云家也不是……”

潘金金本来百无聊赖,万万没想到他不是老生常谈的说自己错了,而是谈起了以前,还是她不知道的以前。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注意力却集中了些。

“是在乌家堡,那时候你到乌家堡作客,被奉做上宾,我在院子外面放马,远远看见你,因为走神让马受惊了,他们用鞭子抽我……”

他脑中不由浮现当时的情形,那时候他虽然被乌家堡收留,但其实什么也没学到,乌家堡就是拿他当苦力的,那鞭子是毒藤制成的,凡人挨不了几鞭子就会死。要不是她出手阻拦,她当时就死了。她不但拦下了打他的人,还给了他丹药,虽然是经下人之手。不过可惜,那丹药被人夺去,他被丢弃在路边自生自灭。但是他没想到,他会再遇到她,这一次,她甚至亲手注入了一点灵力给他……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从不敢懈怠。娶到你的那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对你好,一定要不停的努力,有一天,我一定可以配得上你。”

潘金金吃惊,她一直以为他是个黑芝麻馅的,他表现出来的也的确如此,什么都宠辱不惊,稳如泰山。而他的资质也好到令人眼红,他后来不是成了昊天境第一人吗?原来他竟不是她想的那样自信,相反听起来很是脆弱。

她想问问他,但多年以来已经养成戒备的习惯,她并未开口,而是继续听着。

“你知不知道……呵!”他陡然发出一声轻笑,难掩其中的嘲讽,“你当然不会知道了,他们当着你的面不会说,但在我面前,却是肆无忌惮,就连你没能跟我圆房都能拿来……”放在潘金金身侧的手猛地握紧,露出泛青的骨结。哪怕两世已过,哪怕两世的修身养性,提及当日,那些羞辱却仍旧历历在目,发作不得,不发作也不得,就像卡在喉咙的一块骨。

骨结的脆响惊的潘金金心脏一缩,她和他没有圆房,完全是因为修炼的原因。那种嘲讽的语气,她从未见他有过,然而,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更让她心惊,是谁?是谁在她背后嚼舌头?

“谁?罢了,都过去了,不用提他们了……”的确都过去了,当他站在顶峰之时,那些人在哪里?把他们当做对手,你就和对手一样低级。可惜,这是后来他才明白的道理。

他们?

她还想问,他却转移了话题。

“我那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不安。时间越长,不安越重。只有每一次我进阶,或者带回什么稀罕的东西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一丝轻松……”

他当然不安了,他那样的出身,在她看来清清白白,但在别人眼里,无疑是高攀。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素来只有女子高嫁,男人大概是高嫁不得的。但是,当我亲眼看见你和西门长青一块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很愤怒……”

“我跟西门长青根本没有什么……”她忍不住道,却被他的眼神止住。

“但我也感觉到轻松。”他说,成功的让她眼眶里含满泪水,却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真正埋藏在心里的秘密,也是他没法堪破的心魔。

他曾经主动放弃过她,在她之前,背弃了盟约。

那么后来的事就更好理解了,她完全是被抛弃的一方,没有爱了,为什么还要渴望爱的照拂?

他看到她泪流满面,却不像原先那样呜咽,而是无声。

无数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尖上的感觉,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那样看着她。

她站起来,他动了动手,最终却垂了下来,他有什么资格留下她?

“那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人有病呢,他本来是要挽留她,但是他说出的话却是在切断他和她。

“……没有了……”这就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渡劫失败的真正原因。

“那好,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