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混乱当中,仿佛听见有人大声喊着‘奉旨查抄章王府’诸如此类的话。
“看来郑王殿下已经成功了,王爷,咱们还是快走吧!”长英低声道。
陆修琰沉默片刻,摇头道:“走不了了。”
御林军围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该如何是好?”长英急了。
陆修琰反而镇定了下来,虽然过程出了差错,可结果还是这个结果。
他伸手正了正衣冠,拂了拂衣袍,率先往房门走去。
“王爷……”见他竟是一副堂而皇之地出去的模样,长英大急,欲叫住他,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低咒一声,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迈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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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干宫中,宣和帝定定地望着跪在地的陆修琰,眼中溢满着失望。
“宥诚能够如入无人之境地闯入宫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背后助他?”
“……是。”陆修琰垂眸供认不讳。
“宥恒说是你让他进宫救驾,朕本也以为是宥诚威逼你,可是,你来告诉朕,为何你会出现在他的府上?”
“臣弟是为了寻一样东西,一样可以救命的东西。”陆修琰缓缓地道。
“救命的东西?”宣和帝倒没有想过他会这般说,一时也不禁有些许怀疑。
陆修琰毫不隐瞒地将陆宥诚利用无色威逼自己之事一五一十地详细道来。
宣和帝听罢脸色铁青,重重地一掌拍在宝座上,额上青筋暴跳:“畜生!枉为人父!”
站于一旁的陆宥恒见机忙跪下求情道:“父皇,小皇叔虽有错,但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而且为了阻止二皇弟伤害到父皇,他早早便将一切安排妥当,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这才……”
“确保万全一失?修琰,你老实回答朕,你当真是确保万无一失?”本是盛怒中的宣和帝听到此话,强压着怒气盯着陆修琰一字一顿地问。
陆修琰沉默须臾,缓缓抬眸迎着他的视线坦诚地道:“不,万事皆有变数,臣弟并无十分把握。”
“你并无十分把握,可你依然将朕的性命、朕的江山当作赌注,修琰,朕对你,非常失望。”
陆修琰又是一阵沉默,早在答应陆宥诚时,他便会想到今日局面,无论陆宥诚最终是否成事,他都会失去宣和帝的信任。
片刻,他低低地道:“皇兄,您有宥恒,还有众多忠良之臣,可鑫儿他,却只有臣弟一人。臣弟当年曾向万华寺众僧保证过,无论何时必会护他周全,可他如今身受剧毒之苦,全是臣弟之故,臣弟不可能会弃他不顾。”
“你不能弃他不顾,所以你选择了弃朕不顾。”宣和帝眼神难掩受伤,这是他最疼爱、最信任的弟弟啊!
“此事便暂且搁置不提,朕再来问你,怡昌皇妹一案,刑部尚书已上了详细折子,凶手沈柔亦被关押刑部大牢,可是,此案至今仍有疑点,其一便是当日伤害了怡昌皇妹的并非沈柔一人。刑部并未全部查清此案便敢上折子,想来必是你的授意,那你来告诉朕,当日将怡昌约出去的是何人?除了沈柔,还有何人伤害了她?”
陆寡诚逼宫前他正好便在看刑部递上来的折子,心中正觉疑问,如今正好一并问个清楚。
陆修琰低着头,微微阖着眼眸深呼吸几下,良久,低声道:“是臣弟所为。”
“什么?!”这一下,不但是宣和帝,连陆宥恒及屏风后的纪皇后也是大吃一惊。
“皇兄既已看了刑部递上来的折子,想来清楚怡昌皇姐并非表面看来那般温柔善良,除了对沈柔犯下那等骇人听闻的罪孽外,当年郦阳血案中,秦府满门并非死于平王乱兵之手,而是她所为。”
他平静地将卫清筠惨死之事详尽道来,末了还道:“臣弟眼睁睁看着妻子因了目睹生死惨死而夜夜被噩梦惊扰不得安眠,若是不为她解开此心结,又怎配为人夫君?”
宣和帝搭在扶手上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少顷,从牙关挤出一句:“她是朕唯一的胞妹,是你的姐姐,你怎狠得下心来那样对待她!”
陆宥恒亦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怡昌长公主一案闹得满城风雨,可除了刑部之人,谁也不知道案情到底怎样,故而今日他也是头一回听到内情,只是想不到小皇叔竟然参与其中!
“怡昌皇姐之死,臣弟具有不可推卸之责任,只是,若是再重来一次,臣弟依然会这般做。”
再多来一次,他依然不可能将他的妻子推出来。
“混帐!”宣和帝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随手取过案上的茶盏朝他砸过去,直直便中他的肩,再掉落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破碎响声。
陆修琰一动不动地接下他的愤怒。
半晌,他深深地朝着宣和帝叩了几个响着,哑声道:“事已至此,臣弟深知辜负皇兄多年悉心栽培及信赖,愿承担一切后果,至于怡昌皇姐……”
他忽地起身,一把夺过一旁侍卫腰间佩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手起剑落,刹时间,一道鲜血飞溅而出,紧接着一根断指直直掉落殿中央。
“小皇叔!”
“修琰!”
“六皇弟!”
……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
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滴落地面,很快便染红了足下一处。他定定地立于殿中,并不理会陆宥恒及冲出来的纪皇后,而是迎着宣和帝的视线沉声道:“当日臣弟断了她的手指,如今便还她一指。只是,皇兄,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怡昌犯下的种种罪行,是否亦要给受害者一个交待?沈家姑娘何辜?秦氏满门又何辜?”
“速请太医!六皇弟,先止了血,其他事以后再说。”纪皇后一面急得连声唤太医,一面哽声劝道。
“小皇叔,先听母后的,止了血再说。”
陆修琰仍是直直地站着,视线紧紧地锁着上首脸色雪白如纸的宣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