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邶诧异地问:“我们以前见过?”
郑柏飞有些薄怒,不过他向来温文,也不想和这种无礼的人多计较,淡淡地说:“霍先生既然不想提往事,那就没见过吧,兰姨刚才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俩个,应当是两看两相厌,可能不会有相谈甚欢的时候。”
霍南邶的眉头拧了起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很确定他的记忆里的确没有这个人。
他心生怀疑,回到座位上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郑柏飞来。
郑柏飞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用餐的时候看了好几次手机,最后一次还嘴角含笑发了一条短消息,被身旁的人调侃了几句。
午宴一结束,郑柏飞便立刻向宁浩中致谢辞行。
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霍南邶不动声色地到了前面的草坪,问宁家的司机要了一辆小车跟了出去。
郑柏飞开了一辆城市suv,车子开得中规中矩,不过霍南邶好久没亲自干过这样跟踪的事情了,再加上车况和路况不太熟悉,有两次差点跟丢了,幸好郑柏飞并不是一路疾驰,中途停了两次,去了一家甜品屋买了一袋东西,紧接着又在一家花店前停了下来,出来的时候抱了一大捧的绣球花。
那浅蓝色的小花和梦中的一模一样,此刻却没有梦中那种亲切温馨的感觉,看上去十分碍眼。
郑柏飞重新上了车,开上了高架疾驰而去。霍南邶跟得有些顺手了,不紧不慢地辍在他身后,一直开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到了机场。
霍南邶顿时精神了起来,又是花又是机场,看起来是来接人的,接的还很有可能是个女人,说不定这趟跟踪能有意外之喜,拍到几张郑柏飞脚踏两条船的照片,给简宓瞧瞧,她这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到达大厅人来人往,郑柏飞等在出口处,不一会儿便有一拨到达的旅客出来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霍南邶一眼就看见了简宓,她显然精心打扮过了,微卷的栗色长发柔顺地披在双肩,一件白色中袖小礼服将她的腰部衬托得不盈一握,微微朵开了的裙摆好像一朵洁白的睡莲……
郑柏飞送上了绣球花,简宓抱在胸口又惊又喜,粉蓝色的小花映着她姣好白皙的脸庞,有种说不出的雅致,仰起脸来和郑柏飞说着些什么。
一阵刺痛从脑中闪过。
霍南邶强忍着,自虐般地盯着那两个般配的身影。
隔着嘈杂的人群,听不清楚他们俩在说什么,只看见郑柏飞从拎着袋子中取出了一块三角状的小蛋糕,底下是精美的托纸,黄白相间的蛋糕上是切成颗粒的芒果。
简宓把绣球花夹在臂弯,一边走一边用小勺子咬了一勺,黄色的芒果粒送入了口中,唇上顿时沾上了几点果酱汁;简宓轻呼了一声,粉色的舌尖舔了舔,唇瓣立刻蕴上了一层亮泽的水光,平添了几分诱惑……
这场景是如此得熟悉,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了?
剧痛瞬间袭来,霍南邶□□了一声,捂住了后脑,眼前一阵发黑,有那么几秒钟,他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一个机场清洁工扶着他的手臂,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问:“先生,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不对,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
他的手脚绵软,不得不就着那清洁工的手在旁边坐了下来,再朝着四周梭巡了片刻,简宓和郑柏飞已经不在了。
后脑一抽一抽的疼痛依然如影随形,然而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自从出院后,他头疼的症状好了很多,最近却频频发作,一次是看到简宓和夏瑾生对舞的照片,一次是看到简宓画廊的少女图,最后一次最严重的就是今天。
这三次,都和简宓有关。
梦中的绣球花和人影。
醒来后若有所失的憋闷。
还有遇见简宓后吕亟和下属略带奇怪的表现、郑柏飞的问话……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串联在一起,让他不得不怀疑,他可能失去一段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记忆,而简宓,很可能就是那段记忆的关键所在。
他取出手机,拨通了贺卫澜的号码。
“到了北都还记挂着我,是不是暗恋我啊?”贺卫澜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顺便把他上次的调侃扔了回来。
“贺卫澜,”霍南邶咬了咬牙,把手按在了后脑急促地喘息着,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点疼痛的症状,“你老实说,我住院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贺卫澜那头一下子没了声息。
“我……向来把你当做最信任的死党……”他的声音依然因为疼痛而颤抖,“你要是敢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在哪里?”贺卫澜忽然问道,“是不是头痛?别硬撑着,别想了,我让则然马上过来接你。”
“不用……”霍南邶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吐出几个字来,“你要是还瞒着我……我们就绝交……”
贺卫澜沉默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南邶,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对你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直说……我实在没力气猜……”霍南邶的后背起了一层虚汗,靠在墙上重重地喘息了两声。
“简宓她……是你前妻,”贺卫澜终于开口,“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余的,就算我告诉你也没用,得等你自己想起来。”
霍南邶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脑中仿佛有纷杂的景象闪过,却又只是飞鸿踏雪,转瞬又消失了踪影。
贺卫澜没听见声音,有些急了:“南邶,你现在不要想了,深呼吸摒除杂念,等在那里,则然马上就到。”
“你们……真好!”霍南邶从齿缝中吐出两个字来,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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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宓是过来参加美术展闭幕式的,顺道旅游。北都是全国的中心,历史悠久、风景优美,在读小学的时候简宓曾经和父母一起来过一趟,长大了这是第一次过来。
下午郑柏飞陪着她在市区中的古建筑群落转了一圈,北都曾是数个朝代的都城,皇宫修建的气势恢宏,古迹众多,简宓一进去就入了迷,天快黑了才恋恋不舍地出来。
晚饭两个人在一个饭庄里吃的,郑柏飞已经过来快一个月了,他是美术展的评委团之一,前期有大量的审核工作,这阵子才稍稍轻松了一点,正好可以陪简宓游览。
郑柏飞和她聊着美术展上的趣事,还点开手机中的相册和她介绍着评委团的几个老师,让她先眼熟一下,免得到时候脸盲认不出来。
成桐和周彤雨的事情余洋也已经告诉郑柏飞了,提起他们俩来,郑柏飞很淡然:“他们想走就走吧,过几天我回际安了发个公告,他们以后的事情就和非画廊无关了,就是周彤雨有点可惜,她原本有再上一层楼的空间,现在却汲汲于名利,这辈子的艺术成就,可能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