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绮见她语气诚挚,知道并非是敷衍,总算放下心来。
“快回去睡。谁家的千金到这时还没歇下?”钟离妩催促季兰绮回房,“我还有些事,抓紧料理完便回房。这一天,快些过去才好。”
季兰绮笑着起身离去。
钟离妩唤小虎把贺兰城、花雪请到花厅。
花雪的伤,小虎已经帮忙包扎好,只是神色惴惴不安。
钟离妩瞥过花雪,和声对贺兰城道:“你不回揽月坊的话,没什么不方便吧?”今夜的事情过后,原先的计划不得不改。
“没有。”贺兰城摇头一笑,“我随时都可以离开那里。只是——”
“那件事好说,我会抓紧。杨志通在傅家,花雪在我手里,不出十日,定有答案。”钟离妩道,“如果你没有异议,便暂住几日。揽月坊那边,只当你和花雪成了我们手里的人质。”
“好,全凭夫人安排。”
钟离妩凝视着花雪,“至于你,我不管你是出于怎样的苦衷,只记得你对我存着谋害之心,想让我葬身火海。我想要知道的,你只能和盘托出,拖延一个时辰,便剁你一根手指。孰轻孰重,你自己权衡。”
花雪身形摇摇欲坠,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钟离妩唤小虎:“把她交给麒麟。”
“是。”
钟离妩起身,对贺兰城做个请的手势,“我们回内宅。今晚只能随时找个院落住下,要委屈你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贺兰城语气透着点儿紧张。
钟离妩笑问,“怎么了?后怕了?”
“不。”贺兰城摇了摇头,“我只是庆幸,不曾与你作对。”
如今的贺兰城,终究只是个人单势孤的柔弱女子,亲眼目睹鲜血、杀戮,不可能不心惊。人可以不怕死,但亲眼见证死亡的感受,对寻常人来说,非常可怕。
“有法子的话,谁又愿意亲手染上别人的鲜血。”
“我明白。”贺兰城自嘲地笑了笑,如实道,“说到底,以前充其量是做一些借刀杀人的事情,亲眼目睹别人的伤亡,终究有些胆怯。”
钟离妩温声道,“睡前点一支安息香,睡一觉会好一些。”
贺兰城点头说了声好,随即细细打量着钟离妩的神色,“夫人脸色很是疲惫,方才心头也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吧?”
钟离妩抚了抚眉心,“是有些累。我也在后怕。”
贺兰城会意一笑,“夫人兴许比谁都要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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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过。
钟离妩歇下之前,去看了看双福、四喜。
双福横躺着,上半身趴在四喜身上。四喜一只前爪贴着双福的身形。
不知道这样怎么能睡着的,但它们睡相憨甜。
钟离妩笑了笑,转身回寝室,上了床,了无睡意。也根本不想睡,要等简让回来。
出于习惯,她探身去熄灭放在床头小杌子上的明灯。
手在中途停了停,收回去。
该为他留一盏等他回家的灯。
今日如此,日后都要如此。
这番心绪的转变,她要在一段时间之后才明白。
那是喜欢与爱的些许不同。
喜欢是最长久最欢欣的相伴,爱是最长情最甘愿的守候。
前者可恣意纵情,后者则让人学会珍惜。
爱太重,离痛只有一步之遥。
若是可能,她余生只要与他喜欢得浓烈,爱得清浅。
以前一直以为,不论是亲人、友人、眷属,都只是生涯的一部分。失了谁,纵使再痛,还是可以理智地活下去。
今日才明白,原来情爱会叫人丧失理智、不顾一切。
曾经轻视过一些为情生为情死的人,她想,她欠他们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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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让与傅先生、傅清晖长谈多时,方回到家中。
走进院门,看到寝室还亮着灯,唇角便不自觉地上翘。
妻子在等他回家,这感受让他心里暖暖的,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