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她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找我有事呀?”
乔野站在假山后,慢慢地问了句:“在哪?”
“在家啊,看书呢,手机静音了,就没听见。”她故作轻松。
乔野没说话。
她又催促似的问了句:“说呀,有什么事?没事别打扰我看书,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看书也全都懂。”
说罢,还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可那头仍然没有回应。
徐晚星略微不安地握紧了电话,仿佛有所察觉,抬起头来,四处张望。某一刻,她看见了假山后拖得长长的影子,身形一滞。
那人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挂断了电话,与她四目相对。
风仿佛有声音,呼啸而过,明明是五月的夜晚,带着些许夏天的热度,吹在面上却像刀子。
他离她咫尺之遥,又像在千里之外。
良久,是他打破了沉寂,“为什么?”
徐晚星声音暗哑,脊背却依然笔直,“我需要钱。”
“要多少?”
“很多。”
乔野默了默,从身上摸出钱夹,递给她,说:“现金不多,卡里有八万,我从小到大存的。钱给你,跟我回去。”
徐晚星没有接。
“嫌少?”
“是。”她死死攥着手心,说,“的确不够。”
“你要钱来干什么?”
她张了张嘴,只觉得万千话语涌入喉头,稍不留神就会透露出风声。可五月的风提醒着她,下个月就要高考。
耽误一个就够了,难道还要拖他后腿,把第二个人拉下水吗?
她抬头看着乔野,说:“我想过好日子。”
“好日子,在麻将馆里吗?”
“麻将馆怎么了?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读了这么久的书,腻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现在不想读了,打算弃暗投明,重新回归老本行。”
乔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都说没事了。”徐晚星想挣脱,却挣不开,余光看见不远处的李叔,她张口大叫,“李叔,快帮帮我,把这人弄走!”
李叔很快走来,一把抓住乔野的肩,“松手。”
乔野吃痛地松了手,看见徐晚星后退两步。
他问她:“徐晚星,之前说的话,你全都忘了吗?”
徐晚星神色一滞,转身离开前,只认真地说了句:“我没忘,但是我反悔了。乔野,祝你前程似锦,在北京一切都好。”
隔日,徐晚星没有再去上学。
仿佛破罐子破摔,既然他都知道了,她索性放弃了表面的和平。
清花巷里,老房子里似乎没有人住了,再也找不到徐晚星和徐义生的身影。唯一能找到徐晚星的地方,是兴旺茶馆。
乔野又去了几次,无一例外,无功而返。
最后,他站在张静萍面前,“张姨,我知道徐晚星很信任您。”
张静萍停在夜市街头,看着一身狼狈的少年。
他几乎是央求似的问她:“徐晚星怎么了?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纵然不忍,张静萍也依然移开了视线,像和徐晚星约定好的那样,摇摇头说:“书读多了,物极必反,大概是压力大了吧,那孩子不想继续读书了。”
“不可能!”
“快高考了,你别在这耗时间了。不管你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张静萍转身离去,热闹街市,只留下少年一人。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也只有孤身一人。
那天夜里,乔野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次日连学都没上。
高考在即,父母急得不行,乔慕成都请了假,与妻子一同在家照顾他。乔野翻来覆去说着胡话,叫着徐晚星的名字。
孙映岚抹着眼泪,说早说过那小姑娘不是什么好人了,都怪乔慕成,纵容孩子胡来。
乔慕成一言不发。
这场病持续了整整三天,乔野进了医院,输了两天液,烧终于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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