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话音刚落,陆安珩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恪同情地看了形象全无的陆安珩一眼,转头向陆昌兴感叹道:“考这么回试可真不容易,就为了不再受这份罪,阿弟这回也得考上啊!”

陆昌兴心疼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反正三郎年岁尚小,中举与否也不太重要。若是此次失利,下回再来便是。”

萧恪对陆安珩更同情了,忍不住长叹道:“读书人也不容易啊!”

说着,萧恪还顺手拿过了案几上放着的折扇,给陆安珩扇风降热来。

一直到了陆府,陆安珩都没有要清醒的迹象,萧恪见他实在是累的狠了,自告奋勇地将他背进了府中。

等到陆安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喝了点小米粥垫垫肚子,陆安珩的心情格外淡定,对萧氏和陆芙几人时不时投过来的担忧目光报以一笑,反过来温言安慰他们道:“我自觉考得还不错,应当能考上。便是考不上,这会儿试卷也已经交上去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再多担心也无用。”

现在大家能做的,也确实只有等了。

只是等待的日子永远是这么难熬,陆安珩还没说什么,萧氏和陆芙却最先沉不住气了,成日里在家烧香拜佛的,老远就能闻到香烛味儿。

陆安珩无语。

好在考官们批卷的效率还是不错的,没让大家等太长时间,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放榜这日,陆昌兴一大早便将自己的随从长风派去看榜,自己则领着一家人坐在正厅喝茶等消息。

直到陆昌兴换了第六杯茶后,长风这才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府,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喜道:“中了中了!小郎君中了!第六名!”

第42章 众人反应

陆昌兴当即大喜,萧氏也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兴冲冲地拉着陆安珩就往祠堂疾步而去,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一边走一边对着陆安珩道:“这可是大喜之事,三郎可得好好地拜拜祖宗,给祖宗多上几炷香!”

“夫人说的极是!”陆昌兴接过话头,同样神色激动地拉着陆安珩的另一条胳膊,领着他一道儿向着祠堂的方向而去。

陆安珩已经习惯了这年头家中一有什么好事就祭祖宗的行为了,之前自己中秀才的时候就已经演过这一出了。

这回,陆安珩跟着萧氏和陆昌兴来到祠堂,熟门熟路地跪在陆昌兴身后,郑重地给祖先牌位磕了几个头,就听到陆昌兴即便压低了,却还是难掩激动之情的声音响起,“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陆昌兴今日特地带着长子陆安珩前来拜祭诸位列祖列宗。”

说完,陆昌兴又看向最新的一块牌位,脸上略微带了一丝羞愧。陆安珩稍稍抬头望去,隐隐瞅见了上头刻着“先父”二字,心知这便是自己祖父的牌位了。

陆昌兴的眼眶已经泛了红,对着牌位砰砰砰地连着磕了好几个头,而后哽咽道:“阿爹,孩儿不孝,未能继承阿爹之才,屡试不中,蹉跎了好几载,却仍旧不得中举,实在愧对阿爹的苦心教导,令阿爹蒙羞。如今孩儿之长子以十四之龄得中举人,孩儿定当好生磨炼他,让他重振阿爹声名!”

听了这话,陆安珩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位祖父,当年便是一路得中进士,让陆家自此改换门庭之人。

陆家能从士农工商最底层的商贾之家变成最上层的士,全部都是自己这位祖父一人之功,绝对是陆家发展史上最重要的祖宗之一。

然而看着陆昌兴这愧疚又欣喜的样子,陆安珩的心里忍不住略微酸疼了一下。自家阿爹这些年,心里应该没少为他考不过乡试而感到苦闷吧?毕竟祖父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阿爹与大伯却双双败在乡试上,连个举人都考不中。祖父又英年早逝,眼看着陆府衰落就在眼前,有点心气的子孙都不想看到这个局面。

好在这回陆安珩中了举,陆昌兴心里的大石也能放下一半了。

看着陆昌兴明显卸下了部分沉重负担的神情,陆安珩心下一叹,学着陆昌兴的样子对着祖父的牌位磕了磕头,而后语气坚定道:“孙儿陆安珩今日得幸中举,并不敢有半分自得。愿日后能如祖父一般,顺利通过会试与殿试,取得进士出身,官袍加身,跻身太极殿内,让陆府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陆昌兴的神色愈发愉悦起来,如同山水画一般的眉目舒展开,起身对着陆安珩笑道:“你可莫要忘记自己此话,日后陆家就交给你了!”

一不留神就要扛起来整个陆家,陆安珩是有点懵逼的。不过转念想想,这年头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己拜了个好师傅,脑子也不差,接过这个担子让陆昌兴轻松起来也没问题啊。

想到这里,陆安珩严肃着一张脸,郑重地对着陆昌兴点了点头,道:“放心吧,阿爹,我一定会让陆家越来越好的!”

二人出来时,萧氏已经指挥着几个丫鬟和厨娘在厨房里忙活开了,说是今日有大喜事,要弄上一桌好菜庆祝庆祝。

白芷长风几个仆人也很高兴,小主子中了举,他们跟着得了一个月的赏钱,可谓是皆大欢喜。

将军府特地差人送来了贺礼,萧恪与姜鸿煊则亲自登门来向陆安珩道喜,另外姬谢顾三家也备了贺礼送了过来,大伙儿都为陆安珩感到高兴。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姜锦修。

作为一个从来没拿过第二名的学神,姜锦修对陆安珩这个徒弟取得的成绩表示不太满意。在学神姜锦修看来,乡试那种闭着眼睛都能过的试题,自己这个傻弟子还考不过前面五人,真是欠收拾!

于是陆安珩就悲剧了,在听了无数道贺词后,陆安珩便直观感受到了来自姜锦修的暴击。

看着满脸笑容颇为自满的陆安珩,姜锦修直接撸袖子开喷了,眼神犀利地瞪着陆安珩,姜锦修目光如刀,几乎要从陆安珩身上刮下一片肉来,嘴里吐出的话比刀还锋利三分,“中了举人非常了不起吗?你看你现在洋洋自得的样子,像不像蹲在井底呱呱乱叫的傻青蛙?”

受到来自学神智商上的鄙视,学渣陆安珩当即腿脚一软,连连摇头否认道:“弟子没有!”

姜锦修却并不买陆安珩的账,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弯腰将一大堆写得满当当的纸扔在案几上,陆安珩抬眼一看,竟然是自己考试之前,最后一回交给姜锦修的功课。

陆安珩想了想,当时姜锦修接过作业时,脸色就不太好看,却立马又恢复如常给自己批注起来,还提点了自己不少。陆安珩当时还以为姜锦修难看的脸色是自己的错觉,没成想姜锦修是想着这会儿来秋后算账?

姜锦修见状,继续冷哼一声,冷冷地问道:“认出来这是什么了?”

陆安珩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弟子的功课。”

这些纸上面,姜锦修批注的字数几乎要赶上陆安珩自己写的字数了,陆安珩不由再次感激了一番姜锦修,这位真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负责任的好老师。没有他的苦心教导,自己这回能不能中举还要两说。

只是,这些功课和姜锦修喷自己有什么关联呢?陆安珩一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

姜锦修也不废话,修长的食指朝着陆安珩的字上指了指,而后反问陆安珩:“看出什么了吗?”

陆安珩知道姜锦修那种不是随便找茬喷人的人,连忙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答案。越看,陆安珩的眉头皱得越紧,脸上的神色也愈发羞愧起来,真心实意地对着姜锦修拱了拱手,惭愧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的心太浮躁了。”

姜锦修闻言,紧绷的脸色舒缓了不少,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所谓字如其人,你考前交上来的字,收尾太飘,草草了事,证明你心不定。我本想当时就将你点醒,却又怕扰了你的心神,让你误了乡试。以你之能,中举确实是手到擒来之事。只是你前段时间心太飘,从来不曾真正重视过乡试一事。你考了第六,已经算完成了当日我收你为徒时提出的要求,我原本不该多言,只是你的心真的稳了吗?这样不将任何事真正放在心上的性子,将来若是进了官场,可是要吃大亏的。我这些时日思索了良久,这才想明白,你之所以生出些许自满心态,许是因着这几年,你所做之事,成功地着实太过容易了些。”

这话落在陆安珩耳中,简直如同炸雷一般将他惊醒。没错啊,自己这几年确实因为火炕牛痘等事心态有点飘,还因此被元德帝特地召进宫谈话,得了赏赐,风光无限。

可是这些东西真的是自己的吗?陆安珩的脸色因为羞愧而通红,并不,自己不过是仗着穿越之便,多了一份见识罢了。

那又有什么可得意呢?陆安珩开始反省,自己为了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荣耀而沾沾自喜,还想着凭借这些东西带给自己的好处,再加上自己如今的年纪,这回能否中举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在最后完成姜锦修布置的课业时,才会心情浮躁,草草的应付了事。要不是姜锦修逼得紧,自己这回能不能中举都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