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背上难受,也没怎么睡好,这会子竟然很快便沉睡了过去。
顾卿晚本来就虚弱,这一睡竟然也极沉,马车中半点动静都没有,宋宁大着胆子隔着窗缝往里瞧了眼,扬起嘴巴笑了笑,低声吩咐将马车赶的更平稳一些。
顾卿晚这一睡到傍晚时分才醒,睁开眼眸,就觉身下轻轻摇晃,马车还在行进,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缝洒落进车中,一切都朦胧在一层淡金色中。
马车中很安静,身上的薄被柔软,太阳落下去,热气也散了,马车中益发清凉舒适,她一时有些闹不清除自己身在何处。
“吱吱。”
蜷缩在顾卿晚旁边的兔兔倒是立马察觉她醒了,叫着跳到了她的脸旁,又用脑袋蹭她的脸颊。
顾卿晚用拇指揉着它的小脑袋,小心坐起身来,目光漫不经心的四扫,待掠过对面床榻,视线便凝住了。
一个男人,长手长脚的背朝上躺在那里,大概是趴着压迫胸膛,他的双臂支撑在身体两侧,未曾穿上衣的袒露手臂上清晰的浮现出强健的臂肌,宽阔的肩背上缠着绷带,然因手臂用力,肩胛骨突兀了出来,像背上静静匍匐着一只展开双翼的鹰,愈发映衬的肩宽窄腰。
要命的是,他身下就穿着一条稠裤,褪的有些低,露出紧窄而精瘦有力的腰肢,腰肢往下凸起处有着流畅的凹陷线条,下头两条结实的长腿,一条平展伸着,对着她的那条却弯曲着,直伸出了软榻。可怕的是,这样一来,两腿中间便显露了出来。薄薄的一层白色绸裤,露出可疑的一团暗沉来。
沉睡着的男人,无意识散发出强大的男性气息,慵懒的性感。顾卿晚瞪大了眼,针扎一样收回了目光,一时间像做梦一样,没弄清楚哪来的男人。
她眨了两下眼,再看对面人的脸,便有一张清隽俊美的侧颜映入了眼帘。
他还睡的很沉,宽而饱满的额头上散乱着贴了两缕发丝,飞扬的长眉舒展着,斜扫入鬓,形状像是用刀刻裁剪过一般,毫不杂乱,有着利落的线条,紧闭的眼眸,睫毛长而密,却并不卷曲,安静的搭在脸上,阴影映上了挺直的鼻梁。
薄唇都大手遮挡,气息平稳,金色的阳光温和的照在他脸上,柔和了脸部线条,他的眉眼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锋芒,少了些攻击性,显得没那么妖冶,却宛若一副色彩柔和的淡雅的画卷,平添了清隽俊逸。
是秦御!
顾卿晚愕了一下,忙转过头,瞪大了眼。
我去,他们竟然真趁着她晕睡将她弄到秦御的马车上来了,完了,完了,这回是真说不清了。
顾卿晚闭了闭眼,一腿探下软榻,本能的想在秦御醒来前离开这里,谁知道兔兔见她下了床,像是要离开,惊的从她背后攀了上去,又从肩头跃下,往她胸前跳。
顾卿晚本来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此刻倒被兔兔吓了一跳,躲了下,脚下便绊住了裙子,整个人脚步不稳,直接往对面的软榻上压了过去!
太突然了,地方也太狭窄,她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愈发和平衡身体的空间,眨眼间一头扑到了秦御的身上,还好死不死的,脸颊就压在他身体最有肉的地方。
脸颊下是弹软的,没有摔疼,接着身下被压着的人大抵是被撞疼了,闷哼了一声,浑身肌肉紧绷起来。
秦御醒了!
他一双妖异的眼眸还带着刚醒的迷茫和惺忪,扭头望去,就见一个长发松散的女人,正以古怪的姿势将压在他的身上!
她趴的位置实在太不巧,太让人遐想了,他清淡的眸光,迷蒙的眼神聚拢起,似浓雾迅速聚集形成一片阴沉而压抑的黑云,翻滚着某种灼热的情绪。
顾卿晚头脑都懵了,她一时好似没弄清楚自己到底跌到了那个部位,也或者她其实意识到了,但就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故而头脑一片空白,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爬起来。
直到她听到一声略显低沉的哼,她才意识到不对劲,骤然抬起头晕脑胀的脑袋,扭头看向秦御。
四目相对,男人异色的眼眸中沉沉浮浮,说不出的迫人心神。想到在这双眼睛注视下,自己竟做出此等囧事来,顾卿晚本能的迅速转头。
这一转,便又正面近距离的看到了她方才摔倒时压过之处,顾卿晚又针扎一样闭了眼!
可这样一来,方才发生的一切便像是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慢镜头回放了起来,想到方才骤然失去平衡,她是张着嘴倒下去的,舌头和嘴唇好像还接触过什么,顾卿晚顿时窘的一张脸紫红起来。一下子弹跳起来,往后狠狠退了两步,膝弯撞上软榻,一屁股跌坐在软榻上。
顾卿晚垂下了头,双手捏着软榻的边缘,烧着脸,重重闭上了眼睛。
她希望来个雷,将她劈了吧。
那边软榻上,秦御还以趴着的姿势撑着身子扭着头,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般,竟然也不说话。
马车中安静极了,有股很古怪的气氛在蔓延着,只有兔兔不明所以,站在软榻边儿,扭着小脑袋,一时看看这个,一时又看看那个。
接着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突然跳到了顾卿晚的身上,沿着她的裙子滑了下去,又爬上对面软榻,跐溜一下蹿到了秦御身上去。
顾卿晚被它惊动,禁不住抬眼去看,正见兔兔张着嘴,直扑到秦御的,伸出舌头竟然也要去舔他。
顾卿晚愕然一下,忙又垂头闭眼,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只那边兔兔还没舔到,便被突然翻身的秦御给震了下去,圆滚滚的身子差点直接滚下床,就听秦御惊呵一声,“住口!”
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怒,有些说不出的黯哑低沉。
顾卿晚缩了缩身子,窘迫的想要找个缝钻进去。
住口……他这话让她觉得嘴巴上好像沾染了什么东西一般,直想抬手抆一抆。
可这时候抬手抆,岂不是更提醒他,她方才碰过哪里?顾卿晚生生捏着软榻沿生生忍住,额头冒出了汗来。
太尴尬,太囧了,她想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秦御睡着,不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有意的?
他那么自大自恋,一定会的,大抵又会觉得自己在想方设法的勾引他,在作怪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再嘲笑讥讽她的不自量力,攀龙附凤。
顾卿晚正想着,却听秦御终于开了口。
“你那么用力,伤口不疼吗?”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微哑低沉,顾卿晚想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他没有冷言冷语,也没肆意嘲讽,尖刻毒舌,语调很平静,像是没发生方才的事一般。
顾卿晚脸上的热度消退了些,有些奇怪诧异,又有些庆幸,松了一口气。
这才发觉,自己因死死捏着软榻沿的动作,肩头难免用力,伤口处紧绷,疼痛的厉害。
她忙松开手,对秦御的善意提醒愈发意外起来,心想,这人不会是又憋着什么坏吧。
想着,她禁不住抬眸瞧了秦御一眼,就见他双目沉沉也正看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外头夕阳余韵映的,双颊显得有些红,却也衬得异色眼眸波光潋滟,灼灼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