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平静,嘉宜在伏天里早上起来去顾老太太那里请安,然后陪着吃早饭,完了再跟着顾老太太一起去浇花,学种花,除草。一直忙到日上三竿,再回去伺弄下她的那几盆花,然后读几页书,写两篇字,就到了中午了。
中午吃完饭后,照例睡会儿午觉,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醒了起来,嘉珍就过来了。两个人凑在一起下棋,做女红,说说笑笑又是一下午过去。到晚上,嘉珍或者留在这里吃了晚饭才回去,或者不吃就走。
嘉宜也到嘉珍那边的挽月居找她玩,不过是跟在清芷居一样的玩法。
在要正式去学堂里上学之前几日,山茶按照嘉宜所说裁剪了一块厚实的绒布,颜色是深绿色的,给嘉宜做了个书包。当然嘉宜不会让山茶做个双肩背包,那样感觉太低龄了。她让山茶做了个既可以挎着,也可以斜着背的大号形似军用书包那样的包。
不过,即便这样,她也不会背着,自有人替她背书包。
小柳儿和向菱两个小丫鬟负责陪着她去家学里读书,所以她的书包由她们背着,装文房四宝以及一些糕饼的篮子也是她们提着。嘉宜作为主子只是甩着空手去就行了。
顾家的小姐们上的家学和少爷们上的家学都在顾府第二进,只不过中间搁着一个花园子,西边是顾家的少爷顾世安和顾世荣上学的地方,教他们的老师跟教嘉宜她们几个姑娘的老师不一样。
顾世安和顾世荣是要奔着科举去的,而嘉宜等人只不过是为了多认识两个字,对诗书有些基础的了解就好。嘉宜等人的老师是不会让她们做八股文章的,可是顾世安和顾世荣却要见天地做这种应试的文章。他们是连伏天都没有假的,也是每日都要早起去学里读书。
教嘉宜的老先生姓谭,头发胡子都花白了,可是背却挺得很直,他头一个要求嘉宜做到的就是“站如松,坐如钟”,为此头七天,他都没有安排嘉宜跟其她人一样读书写字。他只要求嘉宜一半时间站着听课,一半时间坐着听课。
谭老先生的上课时间基本上是一个半时辰左右,到午时初就放学。
上两堂课,一堂是读书,一堂是习字,中间休息小半个时辰。
连着七天,嘉宜到家学里就只是“站如松,坐如钟”了,还别说,在谭老先生的严格要求之下,嘉宜最后也是勉强达到了他的要求,无论站着和坐着腰背都不会松松垮垮的了。
谭老先生说,要是持之以恒,将来等嘉宜老了,像他这岁数也能够身板儿挺直,走到哪里都显得有精气神儿。
嘉宜认为,这位谭老先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管将来书读得如何,一个人身姿挺拔,就显得精神面貌好,往人堆里一站,不卑不亢的,人家也愿意多看你两眼。
所以,她认真地按照谭老先生的要求练习这个站姿和坐姿,不但在课堂上练,回去也练。
因为她认真刻苦,所以,七天后谭老先生就点了头,让她和嘉书等人一起读书写字了。
不过,为了了解学生的学习基础到底如何,谭老先生还是拿出来了《三字经》《千字文》这一类的蒙学读物考嘉宜,一要会读会认,二要会背,三要会写。
嘉宜在嘉珍她们放假的那四十来天时间里面,翻来覆去把那几本蒙学读物给读了背了,还默写了。
这些东西在好歹穿前是个大学生的李小冰同学看来真得算是儿童读物,她都没费什么劲儿就把这基本蒙学读物给背得滚瓜烂熟,还能默写。
所以,就在谭老先生考她这些蒙学读物来考她时,她举重若轻地过关了。
接着他又随便抽了几句来考嘉宜,让她解释都是些什么意思,嘉宜便说了。
很显然这些蒙学读物对嘉宜来说并不难理解。
谭老先生赞许地点点头,捻着下颌的稀疏的花白胡须说:“还好,这样的话,我教的课你也能跟上了。”
就在嘉宜被谭老先生准许像嘉书等人一样上课不久,就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中秋节这一日,学里放假,顾家长房和二房的人都要聚在一起吃晚饭。
至于中午饭,是长房和二房各自吃的。
长房的这个中秋节午饭地点在顾老太太的寿康堂,就在正厅里摆了几桌,顾老太太,顾金枭和唐氏,还有顾家的少爷和小姐们坐了一桌,剩下的就是姨娘们坐一桌了。
吃完饭,顾金枭带着长子世平去了书房说话。
太太唐氏则是叫了袁姨娘还有章姨娘一起陪顾老太太打叶子牌。
章姨娘在进顾府之前,对这个叶子牌可说是一窍不通。后来进了府,嘉宜又搬走了,一月也就能回来看她两三回,嘉宜住那里她又不能随便去,故而只能做针线活儿打发时间。
后来她跟前的陈嬷嬷就劝她说不能老埋着头没日没夜的做针线活儿,仔细亏了眼睛,再说了顾府针线上有的是人,她空了做几双袜子和荷包就行了,何苦裁衣做衣服。
章姨娘就说不做这些觉得日子难混。
陈嬷嬷便让她学打叶子牌混时间,说打起牌来一下午一会儿就混过去了,况且府里老太太,太太都喜欢打叶子牌的,就是老爷有空还要去老太太跟前凑趣儿,陪着老太太打叶子牌呢。
章姨娘原本根本就不想学打牌的,因为她知道打牌就有输赢,她不想赢人家的,更不想输钱。
只不过听陈嬷嬷说府里的老太太,老爷,太太都会打,她若是不学一学,将来若是叫上她了,她打不来,可不是煞风景了吗?
抱着这个目的,章姨娘开始跟着陈嬷嬷学打叶子牌了。
陈嬷嬷就叫上春蕊,半莲两个丫鬟,再加上章姨娘,正好四人凑成一桌可以打叶子牌。
一开始,她被那四种花色和四十张牌给弄糊涂了。
陈嬷嬷教她边认,边打,学了三天,她才认识了那些牌,然后又耗费了七八天的时间,她才勉强会打牌了。
只是等她一会打,她就有了瘾儿,一吃完晌午饭,下午便会叫上陈嬷嬷,春蕊,半莲,四个人凑在一起打牌。
陈嬷嬷说打牌没有输赢不好玩,不如玩小一点儿,增加点儿兴致。
章姨娘犹豫了好半天,答应了每局输赢不超过三文钱,不然就不打了。春蕊和半莲却是连三文钱都不愿意出,她们说这跟前的四个人里面就陈嬷嬷打得好,她们一打钱准输,而且她们一月也就六七钱银子的月钱,这打一场牌下来输个几十百把文,那可是败家呢。
听了她们两个的话,章姨娘便说那就一局一文钱,而且她还会每人发十文钱给她们做本儿,若是谁输完了十文钱就可以不打了。谁要是赢了钱就要把她出的十文钱还给自己,那赢走的就算那赢钱的人的。若是打到最后,她们三人的钱都没输光,那还是按照赢钱的人得超过十文钱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十文还给她,其她的人输了的,剩下的钱也要还给她。
陈嬷嬷就说这个法子极好,这么着大家打牌又有兴趣,还能长远的打下去。毕竟章姨娘每天发三十文给她们打叶子牌,要是这三十文不回一部分回去,章姨娘后面心疼钱,那么大家都玩不成了。
所以,章姨娘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成。
于是章姨娘就开始没事的时候就发三十文给陈嬷嬷等三人陪她打叶子牌。
还别说,虽然陈嬷嬷等三人只有十文钱,可是谁也不会连输十局,只打十局就输完章姨娘发的十文钱,除非手气背得很。这种情况在章姨娘邀约陈嬷嬷等三人陪她打叶子牌的过程中还没有出现过一次。
最多的时候,就是四人打一下午,到吃晚饭的时候,也没人输得精光,那赢的人基本只能得几文钱。况且章姨娘是新手,手气比较好,往往她还要赢。最后她发出去的三十文钱又都回到了她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