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真后怕至极
崔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庆幸自己好歹还有个正常儿子。得知锦秋竟然也是地臧阁一员的时候,崔老太太还真担心崔劳跟崔茂一样在女色上犯糊涂。
“人醒了。”王四娘赶来告诉崔桃。
为了避免再出现像娇姑那种情况,崔柳及其丫鬟的身体也都仔细检查过,将她们身上暗藏的用于自尽毒药都给处理干净了。
韩琦便借崔老太太的花厅一用,审问起崔柳。
崔柳至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记得昨晚喝了崔老太太给的什么清火茶,便觉得困倦睡过去了。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换了身衣裳,浑身都被绑上了,还躺在了地上,她的丫鬟们也都是如此。
崔柳起初还以为崔家遭了贼,或是她遇到了什么采花大盗之类,正琢磨着该如何应对贼人,就见门突然开了,王四娘和萍儿带着几个婆子进来,将她们往老太太房中押。
丫鬟们也都跟崔柳一样疑惑,纷纷吵闹着质问缘故,结果都被堵住了嘴。
过来这一路,崔柳发现平日里常有家仆来往的地方,突然都没人了。她越发预感不妙,却暗暗在心中祈祷事情最好不要太坏。
等她被押入了花厅,见崔老太太和崔劳只坐在旁侧,发现上首位端坐一位俊美无双的男子,这人竟然比吕二郎还要英俊。崔柳疑惑环顾屋子一圈,随即在角落里的桌案后看到了正埋首,研墨铺纸的崔桃。
“婆婆,大伯,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被绑起来”崔柳声音乖巧地询问。
这时候,忽有一人影冲进门。
崔枝闯进花厅后,看见跪地的崔柳,二话不说就高扬起手臂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还觉得不解气,上去就揪她的头发。崔柳尖叫起来,因为浑身都被绑缚着,她没法还手,只能扭动身躯躲避,但头发却被崔枝揪生疼,她疼地哭起来。
“你扪心自问,我从小到大对你怎么样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你,我还央求我母亲怜惜你。因你无父无母,让她把你当亲女一般对待。你可倒好,竟对我下蛊好歹毒贱人我从没骂过人,但我今天要骂死你,所有恶毒诅咒都给你”崔枝使劲儿薅崔柳的头发,当即就薅下一缕下来,崔柳被揪得嗷嗷大哭。
崔枝随后被崔老太太的人拉远了。
崔枝委屈地掉眼泪,把因为刚刚厮打又开始出血的双手亮给崔老太太看。
“婆婆,她好狠毒的心,给我下了好多小虫子在身体里,幸而有七姐救了我”
崔劳见了崔枝那双手后,不禁瞪大眼,越发确实地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崔柳的歹毒。
“有什么委屈回头说,祖母自会替你做主。如今还有外人在,成何体统”崔老太太嘴上这样说,手却心疼地拉住崔枝,用帕子将她手上的伤口包裹起来。
复而再看向崔柳的时候,崔老太太眼里含着泪也带着恨,恨极了这么多年竟然养了个白眼狼,说她是白眼狼都是夸她,她是比狼还禽兽不如的东西
崔柳发髻被扯得凌乱,她狼狈地跪在地上,披头散发,额头上还有血顺着鬓角流下,刚刚被崔枝用指甲抓伤了。
因听到崔枝说蛊毒,崔柳便意料到事情败露了。因为事发太突然,她很恍惚,很吃惊,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她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败露了,弄不明白是哪里出了破绽。
“娇姑死了。”崔桃这时突然告诉崔柳道。
崔柳又是一惊,抬头看向崔桃。
崔桃扯起嘴角,“看来你知道娇姑是谁。”
崔柳这才反应过来,娇姑在崔府是被称作王妈妈的,她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暴露了身份。
崔桃再看向跟着崔柳身后跪着的几名丫鬟,“你们可想招供”
丫鬟们都不吭声。
崔劳突然想起崔桃之前审问锦秋的话,忙告诉她们痛快招供,崔桃可以为她们解蛊毒,但这些丫鬟都没反应。
“她们身上应该没有蛊。”崔桃记得她在崔柳那里的时候,那名叫细草的丫鬟还要试图焚香,引发她身上的蛊毒。如果细草自己身上带蛊,又怎会敢焚香。
崔桃为那名叫细草的丫鬟把脉,果然没查出异样。
“所以你们几个都是真正的死士”崔桃问。
细草等四名二等丫鬟都垂头不言不语。其余六名三等和粗使丫鬟却都战战兢兢害怕,告饶表示她们冤枉,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崔桃就让王四娘和萍儿先去审这六人,谨慎过滤一下,看看是否有可疑的。
“侧重询问崔柳日常习惯,十娘与娇姑、锦秋等人往来时间,若回答得老实,则嫌疑较小。”崔桃嘱咐道。
二人应承,随即就带下去了六人。
余下的五人仍旧跪在地中央,乍然有种更紧张的氛围逼仄起来。
韩琦一直没说话,甚至有点小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一边,摆弄起手里的玉扇来。崔桃瞧他此状,不禁感慨这人学坏了,以前可没见他做正事的时候还会偷懒。莫不是她这个属下太能干,让他闲得慌了罢了,该干的活儿她还是得干,毕竟这可是她的家事。
“父亲已经坦白了你的身份,你是他和苏玉婉的奸生子。”崔桃特意把奸生子三个字放慢了说,刺激崔柳。
崔柳果然禁不住刺激,立刻被激怒了,瞪向崔桃“昨天我就该杀了你”
“你倒是比娇姑有胆识,认得快。”崔桃假意夸赞崔柳,继续问道,“既如此,就说说你当年为何要算计我在清福寺被劫持,为何要造谣吕公弼有怪癖”
崔柳听崔逃这样问,自然清楚了她什么都知道了,更是懊恼后悔当年没有坚持让娇姑直接把人杀了,反而是听了娇姑的劝,什么要利用崔桃的姿色为地臧阁卖命,让她生不如死,让她成为一颗被物尽其用的棋子,等最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再受尽折辱而死。
可谁会料到她竟然还是那么好命,有机会遇见了韩大哥。娇姑的计划被搅乱了不说,这枚棋子竟还反杀了回来,不仅令娇姑受反噬而死,如今她也被牵连了
“三年前就该杀了你”崔柳后悔至极,恨恨地咬着牙,随即还委屈地哭了。
“你哭什么啊,被你害惨了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有机会重回来一次,她根本看到如今这一幕。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怎么就那么好命你理该被娇姑训教之后送给老男人,被玩死的”崔柳哭喊道。
崔茂和小马氏这时候进门,忽听到崔柳的话,俩人俱是震惊。小马氏直接用手捂住嘴,忍不住哭起来。
崔茂脑子一片空白之后,抖着手指着崔柳,痛骂她孽障不是东西。他当年费尽心机带她回崔家,对她特别照顾甚至超过了嫡女,怎么都想不到竟养出了个这般歹毒的禽兽
崔茂气急了,还去踹了崔柳一脚,再要踹,就被张昌拉走了。这第一脚是韩琦有意让崔柳受辱,刺激她丧失理智,以便于道出更多证供。再踹的话,瞧崔茂那没深没浅的架势,若是没分寸把人弄死了,就不好办了。
随后,小马氏和崔茂都极力忍耐住个人情绪,坐在另一侧旁听。二人悲愤憎恨之余,都忍不住看向崔桃,却见崔桃正冷静专注地质问崔柳证供,俩人都不禁心疼心痛不已。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们的女儿有了如今这性儿,必然是无比巨大的煎熬和折磨。
崔茂最后悔不过,满心痛恨自己,恨不得找把刀自尽了,他太愧对自己的妻子女儿了。他看向小马氏,欲跟她道歉,可小马氏瞅都懒得瞅他一眼,只恨不得他去死。崔茂垂首,握紧拳头,更是嫌恶自己至极,他有罪
“我是比你好命,不止得了吕二郎的心,还得了韩二郎的心,你说你惨不惨”崔桃用只能让崔柳听到的音量,附耳跟她说。
崔柳激动地更加发飙,哭叫得双眼通红。什么温和,什么端庄,什么老实,什么本分这会儿都不见了。
崔柳就跟疯了一样,好像伪装被撕开之后,她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得以爆发了。
“明明是我先对他好的,他却喜欢上了你,他误以为你是我,才会要娶你的我不过是想把本属于我的人讨回来我本来不想对你下狠手的,才编了怪癖故事吓唬你。谁知根本不听劝,却还是要打算嫁给他。”
崔柳随即告诉崔桃,四年前乞巧节的夜里,她见吕二郎在花园东隅醉酒倒地,被树枝刮伤了手,便去扶住了他,给他用帕子包扎伤口。不想她却被他突然抱住了,听吕公弼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你真好,我娶你可好,崔柳顿时红着脸点头应了。
可转头过了一日,崔柳却听娇姑从崔老太太那里得来的消息,吕家有意撮合吕二郎和崔七娘的亲事,因俩孩子年岁还小,才暂且互相通气,等到了岁数就决定正式过礼订亲。此举也是未免过早订亲之后,双方中有一方出了意外,令另一方背负克妻或克夫的名声,如今大户人家订亲都这般谨慎的。
崔柳当时便觉得是吕公弼背叛了对她的承诺,便决定要忘了吕公弼。可巧她那天偏又一次遇见他,正见吕公弼一人拿着她昨日给他绑伤口的帕子发呆。崔柳这才反应过来,昨日她给吕公弼用的帕子是崔桃送给她的,上面绣着桃花,是误会了,是他把崔桃认成了自己。
故事说到这里,屋子里一片安静。
崔桃眨了眨眼睛,轻笑一声,问崔柳“你难道就没向他求证么”
“我自然是要告诉她,帕子是我给他绑的。他惊讶不已,然后跟我道歉,说婚事已由长辈议定,无法更改。那晚冒犯了我,是他不对,他欠我一个人情,问我想要什么东西,他都可以给我。”
崔柳回忆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有几分失神,然后憎恨地瞪向崔桃,晃动着肩膀,似乎是还想伸手指着崔桃。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他只要他是你,若不是你送我那帕子,他就不会误会,也就不会跟父母说求娶的人是你,也就不会第二日议定好亲事”
屋子里更加寂静,大多数人都在琢磨着这个误会
崔桃这时候发出的嗤笑声,就显得尤为清晰。大家不禁都看向崔桃,崔柳则狠狠地瞪着她,似乎等着看当崔桃意识到吕公弼对她的喜欢只是误会后,她有多尴尬可笑。
但并没有
崔桃嗤笑之后,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告诉崔柳“是你误会了哦,他一直心悦的人就是我。祖母跟我讲过,我在十岁时寿宴一首琴曲便引得他中意了。那晚是有误会,却是他误以为你是我,后来听你坦白了,他若真中意你,当时亲事未定,为何不能更改不过是因为无意间冒犯了你,他感到抱歉,又不好意思当面陈清缘故令你难看,才会那般委婉地告诉你婚事已定,无法更改。”
一个帕子就决定了一个男人对哪个女人用情至深,未免太可笑了。
崔桃随即向崔老太太和小马氏求证,好让崔柳心死得彻底。
“是个明白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一直格外关注。至于崔家的其他人,他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愿呢。”小马氏道,“我还记得四年前他为何喝醉呢,是你在那之前跟他拌嘴了。他关心你,说你年少不该多喝酒,你偏要喝,还偏不和他喝了,他才赌气自己喝了闷酒。”
这对小冤家小马氏和大马氏当时都有关注,都当趣事看的,所以小马氏对当年的光景印象深刻。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是不是崔柳晃着头表示不信,接着尖叫起来。
“你如此恶毒,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可太正常不过了。”崔桃幸灾乐祸的口气特别欠揍。
坐在上首位韩琦,本来听小马氏讲述时脸色冷淡了,忽听崔桃此话,又忍不住勾起嘴角。他随即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继续旁听,任凭崔桃发挥。好像如今主审人不是他一般,他只是听挺热闹的。
“你们都在胡说八道”
“韩二郎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长兄,”崔桃小声问一嘴,“你说让他在你和我之间做个选择,他会选谁”
“你住嘴”崔柳又被崔桃的话给刺激到了,“若不是因他,你早死了,哪会这会儿在我面前蹦跶,我哪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你们说我恶毒,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是心悦上他了么你如今为何还背叛他枉他费尽心思,装成一个普通干粗活的穷小子跟你相处,转头还要四处暗中喝令其他人不许欺辱你。为了保你,他都跟我撒火了,还说我若再敢算计你,就对我不客气呢。呵,哈哈,你这种狐媚女人可真可怕,勾引一个又一个男人,想来那也是一个吧”
崔柳瞪圆眼睛看向韩琦。
韩琦听到自己被点名了,收起手中的玉扇,回看向崔柳。讳莫如深的眼眸里,有着让人不敢靠近的疏离冷漠。
崔柳和韩琦对视一眼,就退缩了,但在她收回目光前,她乍然看见韩琦眼里有一丝笑意闪过。崔柳顿时吓得浑身汗毛竖起,随即她看向崔桃,却见崔桃正跟韩琦对视了一眼。
她刚刚不过是随口一说,想羞辱崔桃是狐媚罢了,却没想到真的
“你,你们”崔柳愤怒又有几分恐惧地瞪向崔桃,猛地咳嗽两声,吐了一口血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其余四名丫鬟见状,忙齐声呼喊崔柳。
随后,崔桃就用了巧法拷问除了这四名丫鬟的口供。虽然说是死士,终究是需要精神支撑她们去效忠,只要能把这个精神支撑点破坏掉,忠诚就变成相对的。
万幸这四名丫鬟忠诚的原因在于,她们觉得娇姑救了她们的命,是将她们解救于苦海之中的大恩人。崔桃便逻辑谨慎地给她们分析一番,她们遭遇的那些苦海很可能是娇姑的算计,是娇姑在盘算着想精神控制她们。一番有理有据的推敲引导之后,四命丫鬟都招供了。
四人对于地臧阁的具体情况倒是知情不多,她们的上级是娇姑,效忠之人是崔柳,一切任务都是由娇姑和崔柳分派。
每隔一月的十五,崔柳都会借去清福寺上香的时候见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她们不清楚。崔柳的金银财物和消息都是娇姑从外带来,再转交给她们传送。清福寺见人也是,她们只负责在外围看守,至于崔柳在屋内见了谁,四五年了,她们都不清楚。
四名丫鬟还透露,他们通过平常听崔柳和娇姑闲聊得知,地臧阁阁主在谋划一件大事,足以掀天震地的那种,但具体是什么大事她们也同样不清楚。
再有,地臧阁阁主其实是在三年前,才得机会认亲韩综,一直有意拉韩综入伙,但韩综自小就认定自己是韩谏议家的嫡次子身份,并不想跟地臧阁扯上关系,甚至很抗拒。近两年之所以不太抗拒了,全因韩综瞧上了崔桃,因要照顾她,才不得不跟地臧阁有所接触。
娇姑因为要用崔桃拉拢韩综,就不得不暂停对崔桃的训教,也没让她去执行任务。但是崔柳对崔桃并不喜欢,一直逼催娇姑尽快物尽其用,折磨死崔桃。娇姑则每次都劝慰崔柳,她会尽快找一个合适折中的办法。至于后来她怎么做的,四名丫鬟依旧是不知细节。
半个时辰后,崔柳仍旧处在昏迷中。
崔桃不大乐意地给崔柳把脉之后,发现她急火攻心,竟然伤了身,想再审问她,至少要等一日。
居然自己能把自己气成这样,可见她性子有多极端。
“她每隔一月在清福寺见的人很可能是苏玉婉,母女之间的感情总要维系。”崔桃对韩琦道。
韩琦应承,有种不妙的预感,“明日正是十五,恰好是这月崔柳该去清福寺见人的日子,若苏玉婉如今已在深州,凭她的能耐,这里发生的事怕是未必能瞒得过她。”
这个推敲说出来了没过多久,便有一封飞刀信扎在崔府后门。
崔桃和韩琦一起看信上的内容“明日清福寺,人换人。”
人换人,换谁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使我疲惫,废掉,各种所不能所以你们的夸夸我敲黑板,这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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