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淼淼宝贝地抱着她的黑伞,背包里的局长光明正大地探出身子,稀奇地挥舞猫爪子,跟透明的雨水过不去,企图抓住一滴雨珠在掌心。
林霖独自跟在二人身后,他看到林屹川的身体一侧全部被雨水打湿,快步跟随上去,举起雨伞,遮住他的肩膀,小声地说道。“老板。”
林屹川微微偏过头,极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
林霖接收到林屹川的眼神,识相地退下,和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哎哎哎,我的车好像来了,还差一个红绿灯,快跑!”蔡淼淼张望着前方路口,隐约停着一辆黄色的公交。她紧张地抓住林屹川的手,拉着他往前奔。
林屹川抿了一下唇,看着蔡淼淼的小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跟随蔡淼淼跑动起来。
“你腿长,能不能照顾一下短腿人士,步子迈小点,我都要跟不上了。”蔡淼淼呼吸急促地说道。
“嗯。”林屹川尽力控制自己的步伐大小。
“师傅,等等我!”蔡淼淼长呼一口气。“刚好赶上!”
黄色的城乡公交喷着难闻的尾气,停在她的跟头,吱嘎地打开了车门。她伸手掏出两枚钢镚,扔进了投币箱。
“路上当心。”林屹川一手执伞,长身玉立,西南烟雨朦胧,目送她上车。
“好了,我们就此别过。”她抱手拱拳,潇洒地说道。
公交打着左转灯,并入车流之中。
从锦城市区回青城镇,需要转两趟公交,再乘着长途大巴绕着盘山公路往山深处开去,路上不停有人上车下车。最后到了青城镇上就完全没有公共交通,只能守在路边,几个人凑了钱雇一辆合适的电动三轮车,把她往村里头带。
蔡淼淼的肩头蹲着一只威武的大橘猫,她双腿夹着行李箱,抱着黑伞,摇摇晃晃地坐在电动三轮车的后兜里。
“局长,你这样是不是太过高调了一些。”蔡淼淼头疼地说。
“喵~”花臂大橘猫高傲得抬起头颅,嚎了一声。
一个咬着棒棒糖的小男孩滴着口水,倚在他奶奶身上,一直好奇地盯着大肥猫,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头就往大猫的毛绒绒的肚皮里摸去
脏不脏!脏不脏!我刚洗的澡!
局长弓起腰,猫毛炸开球,嫌弃地举起爪子挠去,被蔡淼淼直接捏住了肥肥的肉垫,被恶势力镇压的小胖猫动弹不得。
“熊孩子,忍忍,当心对方碰瓷。”蔡淼淼隐忍地说道。
“猫的身上都有寄生虫的!不要乱碰!小心得病!”他奶奶着急地拉过小男孩,戳着他的脑门,用土话教育了半日。
“猫爷消消火气,他们不懂事,我们每年都驱虫打疫苗,讲文明爱干净。”蔡淼淼拍了拍局长的脑袋,赶紧摸出一根冻鹌鹑敬上。
胖橘猫前爪抱着鹌鹑干,吧唧吧唧啃得正香,之前的小男孩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旁边的大爷用绳子拴着一直嘎嘎叫的大黑鸭,扑扇着翅膀飞到了蔡淼淼的头顶,一片毛粘在她的头发上。
蔡淼淼生无可恋地从头顶上摘了鸭毛,拎住大黑鸭的脖子,忍无可忍地塞回了大爷手里。
她语带威胁地说:“别再挑衅我的忍耐极限,小心我把你做成五香鸭脖啃了。”
鸡飞猫跳的一路。
“师傅,徒儿回来了!”饱受摧残的蔡淼淼终于跳下了三轮车,嘹亮的喊声回荡在群山,惊起飞鸟一片。
她抹了把脸,腋下夹着伞,提着粘着鸭毛的行李箱,肩头上的大肥猫认真地舔着猫爪。
青城天下幽,隐在层层云雾中,山间灵气充沛,一道人工开出来的山梯直入云霄,青苔布满石阶,两侧树木茂密。
“局长说真的,你这分量往上压,我觉得我肩头出淤青了。”蔡淼淼吃力地商量道。
“你自己下来走两步成么?你富态的体型也该好好瘦瘦身,容易得三高知道不?”
我不胖!我只是毛绒绒!胖橘猫不满地跺了下脚,嗷呜地叫了一声。
蔡淼淼瞬间肩头一弯,她挺直腰板,乐道:“得了,不跟你瞎贫,还有好久的山路要爬,得保存体力,不然革命的半途我就给累趴下了。也不知道这会子师傅在不在观里,是不是出门又给村里的母牛接生去了。”
“是淼淼回来了,有些日子没见,在城里干活铁定辛苦,我瞧着都瘦了。”一个戴着竹编斗笠,挑着担子的老人矫健如飞地从山上下来,见到满头大汗的蔡淼淼,乐呵呵地招呼道。
“你师傅被请下山了,估摸着这会子还没回来呢。等会来你三爷爷家吃晚饭,亏不了你的嘴,我让老太婆多准备些你爱吃的,在城里吃不着。”
“好嘞,就来。”蔡淼淼回道。
作为全村学历最高的蔡淼淼一直深受大爷大娘的宠爱,她出去上大学那天全村敲锣打鼓欢送到村口。
从小到大,她都是靠百家饭活着,放学回家连家里都不转,直接一家一家轮着换着吃。
她师傅作为一个高龄未婚男青年,带起孩子不着四六,下山忙起法事来把家里的娃忘得一干二净,留着蔡淼淼一个人在地上饿得嗷嗷直哭,还是下山的妇人听到了哭闹声,这才领回自己家。
青城观的山门倒了根石柱,至今还横在半路上。观内没有人声,只有院子里咯咯哒的小鸡仔乱跑,连门都没上锁。
“也是,家徒四壁的还有啥上锁的必要,哪个小偷愿意来深山老林里做折本买卖。”蔡淼淼摇了摇头说道。
她费力地拖着行李进了堂屋,看着桌子上凉着白开水,一口气灌了一海碗。
她打量了一下屋内摆设,跟她出门上学前一模一样,分毫都没有变过。厅里正中间摆着塑料脸盆,接住屋顶大洞漏下来的雨水。
“啧,不是打了钱回来,老头怎么还没雇人来修修。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道观,整得跟个危房似的,难怪没香火,香客上门还怕把自己给压塌在里头呢。”
门外有了异常的响动,一只黑白相间的不明生物灵活地跃过门槛,一头扎进蔡淼淼心口。
蔡淼淼一声闷哼,被巨大的冲击力一把撞飞,直愣愣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忍着疼痛,自觉得伸出手拍了拍不明生物的脑袋,咧嘴说道:“兄弟,好久不见,你这毛依旧那么扎手。”
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