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视……
虽然对方没有五官,体表的皮肤仿佛就是次元本身,但散发出来的气息绝对是一种游刃有余的闲逸。
“死吧!”夏元熙刚要双剑合一,却见一人从虚空走出,恰好拦到她面前。
“师兄?”
来人羽衣星冠,不是薛景纯是谁。
“你走开,等会找你算账,先别妨碍我剁了它!”
“还是我来吧,你照看着你徒弟,这里我一人就够了。”薛景纯也不待她回答,直接投身于那个漩涡般的人影中。
夏元熙伸手,本想阻止的五指不断开合,最终因为对方的果断僵在半空。
“这次再敢晃点我,我肯定要收拾他!”
……
此刻,薛景纯却处在一个以亿万计的空间乱流形成的世界,这里上下左右,轻重快慢都有些若有若无的变化,就像一些五彩斑斓的玻璃碎片,被放在万花镜中,折射成为更加复杂的图画。
它们宛如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不断扭曲撕扯维系空间的结构,使得蕴含的一切法则,都几有崩解之势。
但当被扭曲的东西是空间的时候,仅仅凭借这些乱流本身,就足够让上万名渡劫修士进入其中,都有来无回。因为一旦破坏这千钧一发的平衡,就会引起一场雪崩般的塌陷。
这里是空间的坟场,被虚皇吞噬的世界的残片。
但薛景纯步入其中,却似乎对凶险之极的周遭环境毫无顾虑,无数崩坏的空间法则碎片从他脸颊、眼皮、脖子等要害旁掠过,但都完美避开,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
“想不到你今天能来到这里。”
一个漆黑如混沌的剪影坐在一堆空间废墟上,声音宛如一千个人一起说话,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
“虚皇前辈,久仰大名。”薛景纯平静道。
“你已经证明了有坏我好事的能力,不如就此作罢如何?我会退出这个世界,从此不再复返。”在漫长的时间中,他早已没有了面子这类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切都按得失精确计算。在虚皇的推演中,再纠缠下去的“失”已经远远大于即使最好结果的“得”,所以顺理成章提出休战退让。
大乘的强者之间轻易不会发生争斗,这也是宇宙中更古不变的法则,而眼前这人,已经具备了大乘的实力。
“真这是个让人难以拒绝的好意,可惜,恕难从命。”薛景纯礼貌回答。
“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那种虚伪的正义,什么让你做出这样不智的决定?”虚皇并不是怕了他,大乘的强者之间轻易不会发生争斗,固然是因为代价过于巨大,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决斗的场地问题,毕竟在能够创生世界的强者之间,自己创造世界的主场优势几乎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没人会去一位大乘者的世界挑战他。
而这里则是虚皇的弃物堆,虽然由空间残片组成,但已经足够让他傲视任何挑战者。
“前辈的猎物是这个世界,而我的猎物是前辈本身。”薛景纯说完,一个弹指,一股精纯的星辰之力在最繁杂的空间乱流中炸开。
虚空震荡,仿佛是刮起了无形的飓风,万事万物在规则的崩坏前都瑟瑟发抖!
刹那间,原本庞大驳杂维系着微乎其微平衡的诸多空间碎片几乎呈千万倍的膨胀,又在一瞬间塌缩至无!
虚皇数万年来如死水无波般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来不及欣赏那个狂妄的小子身体被絮乱的空间分割支离破碎的景象,死命地维系世界上层建筑的平稳。
这些被消化分解后的空间残渣虽然无用,但却组成了这个世界的基石。
“蠢蛋!以为能和本座同归于尽吗?”
他好不容易拼着重伤勉强重组,抽出那些尚且可用的“基石”,抛弃掉毁坏坍塌的部分,让世界本体在坍塌空间的风暴中维持摇摇欲坠的稳定,一边骂道。
这时,一片血肉飞溅在他脚边,应该是刚刚那人的残骸吧?
然而下一刻,那片血肉增殖一般的疯狂生长,变成一只白玉般的手掌。
然后,穿透了他的身体。
虚皇的身体,已经在和无尽空间的融合中变成一种抽象化的阴影,既无实体,也无形态,但是那手掌回缩的时候,却带出一枚砰砰跳动的心脏。
这时候,手掌以外的部分才生长出来。
“那是……还给我……”
薛景纯满身血污,全身遍布着无数拼合般的伤口,血液从其中潺潺流出,但他脸上却是一种浅浅的欣喜:“它现在属于我了。”
心脏在他手中被捏碎,鸽子蛋大小的一颗雷珠散发着淡淡光芒,隐隐有梵音颂唱。
虚皇抛弃了所有生灵的特征,转而拥抱天下大慈大悲之物的大梵光雷,用它维系自我的意识,换取肉身变为规则本身,同时保有自我思维,但这一切,随着大梵光雷的剥夺被化为乌有。
当他最后的意识被化为碎片,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对方能穿透这无尽的空间乱流,也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这么可怕的人盯上。
残缺的识海内只有那张脸,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仿佛一切都是按部就班顺理成章似的。
那种笃定一切都在控制中的自信,已经可以视为病态。
☆、371|双界曼荼罗(七)
在不同的世界,时间轴对长短变化都不相同,所以薛景纯完成的一切,在他本来的世界中,仅仅只经过一瞬。
在夏元熙看来,他消失去而复返,只花了半柱香罢了。
但是再次出现的薛景纯露出的脖颈、手掌、甚至脸颊,都布满了新月状的伤痕,虽然它们在缓慢地愈合,逐渐变为一道道妖异的红丝,但从痕迹来看,切割的幅度都相当的大。
或许,那并不是停留在皮肤表面的环切……
夏元熙不由得有了这样的想法,因为那些伤太像是零散的肢体拼接在一块留下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