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礼物,幸不辱命。”他随意地把大梵光雷凝结成的雷珠放在她手心里,姿态和往日买点心零嘴时候并无分别,但夏元熙却连着他手指一起抓住。
“别太用力,会掉的。”
“果然!你这屡教不改的家伙又干了什么好事?!等等……要是按这伤的角度痕迹,你都被人分尸了,怎么还能神气活现地冒出来?”夏元熙一听,赶紧放手。
“从寻常角度来说,的确如此。但这些只是空间乱流留下的伤口,不用半日就会恢复如初。”
“啥?!”
空间乱流的凶险,她在银霜海上的天魔宝船中见识过,那些破碎空间形成的小裂片会让通过它们的人,上肢和下肢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这样便成了世间最锋利的刀。若不是人类不能操纵它,恐怕从此世间再也不需要金铁做成的兵器。
“想像飞鸟穿过云雾。鸟可曾伤到雾气?雾气又能否阻碍飞鸟?空间是规律的一种,我既然看穿了它,就不必再受此束缚。”他平淡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之极的事。
但夏元熙却越发觉得脊背发凉。
她知道了,那些空间碎片是真正把薛景纯切碎过,只是因为他对空间规则的掌握已经到一种可怕的地步,所以才将必亡之结果扭转为匪夷所思的东西。
寻常人看来,大海何其广阔,或许在他心中,海洋的一端到另一端,只不过隔着一层物像形成的薄纱罢了。
他并不觉得这是很了不起的事,也对自己的信念没有畏惧、犹豫和任何怀疑,空间造成的隔阂不在心中,所以也无法对他造成阻碍。
但凡有一丝疑虑,他都会因此葬身其中。
这个白痴!
虽然结果无恙,但这无疑是一种极端冒险而疯狂的行为。然而尽管如此,夏元熙却更加无法指责他的任意妄为。
因为再多的争辩都是没用的,这样的作死方式在他眼中估计就等于郊游,反而夏元熙要担心影响了他的心境。
不然提醒他“正常人这时候都应该倒地死掉了”,万一侥幸把他说得哑口无言幡然醒悟,搞不好他现在组合在一起的身体会直接散成一滩碎尸……
一切等他伤好了再说!
夏元熙心中咬牙切齿,但表面上绝不敢有任何计较,认真赔笑道:“不愧是师兄,手到擒来简直有温酒斩华雄的风范!”
掌中的雷珠散发着纯正的佛门庄严慈悲之气,然而她却终于理解了刘备收到赵云九死一生救来的儿子,却一把摔地上的心情。
“把它融入剑中试试。”他吩咐道。
“现在?”
“嗯。”
之前她已经用这种方法祭炼了无数道雷光,这一次她修为大涨,要完成最后一道雷光的纳入更是轻而易举。
在光与剑交汇间,风雷顿生,甚至天空都乌云密布,汇聚了布满整个穹窿的漩涡。
在那深不可测的风眼中,雷火正在渐渐酝酿,澎湃而躁动,方圆数千里内,所有修士凡人,鸟兽生灵都内心生悸,隐约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在山林中手谈对弈散仙弃了棋盘,跌跌撞撞一路小跑到观星的亭台;诵经的道人从蒲团惊坐而起,从灰尘最厚的书柜里面翻出了祖师留下的手稿;为了几张符纸的价格争论不休的仙市贩子也停下与顾客的讨价还价,转而一同惊惧地看着异变的天空。
“这是……有人渡劫?!”
如果不是夏元熙知道,自己立下宏愿,本不可能有渡劫这种事,大概都要像他们一样误以为了。
“宝物即将现世,此物不像你之前的七宝妙树,为功德至宝,天授而得,所以也必遭天妒,不必担心。”薛景纯右手微举一招,空中的异象像是听从了他的号令,顷刻间云开雾散,碧空如洗。
原本将有的一场雷火劫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但夏元熙也来不及对这奇迹般的景象做出反应,她手中吸收了大梵光雷的太华雷音剑已经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在产生一种飞跃性的质变。
它们凭空浮起,剑身无数玄奥的文字流云一般掠过,随即花鬘丛生,层叠的白瓣就像是极乐净土本身一般优美。
祥和的梵唱声隐约响起,半透明的虚空宝花纷扬而至,双剑沐浴在其中,渐渐化为两位粉妆玉琢、相貌相同的少年。
“兄弟,我们终于被唤醒了。”左首那位开心的道。
“要讲礼貌,兄弟,先向主人自我介绍吧。”右首方提议。
“说的也是。”左首那位恍然大悟,转而对夏元熙道:“这是和主人在现实第一次见面,我是胎藏,他叫金刚,以后也请好好使用我们。”
胎藏?金刚?怪不得!
原本的太华雷音剑有着身与意,理与智的力量,原来它们本来就是叫做胎藏与金刚!
佛门中,以智德不为一切烦恼所破,犹如金刚宝石之坚固,不为外物所坏,所以以金刚喻之;又以理性存在于一切之内,犹如胎儿在母胎内,故譬之以胎藏。
胎藏是世界之理,金刚则是认识世界之智。
能以这两个词命名的剑,怎么可能是寻常之物?更别提它们现在诞生了灵智,属于灵宝范畴,便是太虚镜级的宝物。
“你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我的剑?”
两名少年听了,像是悲从中来似的道:“还债。”
“啥?”
“确实是还债。”薛景纯一叹。
原来,这双剑等原材料,是夏元熙一个不曾见面的熟人龙象尊者遗下之物。
龙象尊者为异类修成人形,素来仰慕佛法,自从拜入释教,无论对经义的理解还是佛法的修持,都超过了许多修行十世的高僧。
最后,他也功成灭度,飞升于彼岸佛国,原形时一对三界闻之变色的象牙也随之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