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起淮听了这话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谢婉宁,他闭了闭眼,她还是太小了:“时候到了,儿子会同您说的。”
罗氏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他要认定的事儿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也就将这事放下,去张罗吃的。
只有在罗氏面前大人是这幅样子,马和感慨,他忽然想起谢婉宁,好像……大人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的。
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的冷了,谢府众人都已经换上小袄了。
谢婉容所在的屋子里起了炉火,谢婉宁坐在内间隐约能听见外面填火的声音,噼啪的动静。
屋里热得很,谢婉宁脱了外裳,穿了件樱红色的小袄,正坐在临窗大炕上绣花。
谢婉容已经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的接受了,她侧过身来:“你这瓣花绣的不大好,针脚有些粗了。”
谢婉宁连忙改回来,她看了看自己绣的,再看看谢婉容绣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谢婉容看到谢婉宁嘟了嘴,小脸红扑扑的:“这绣艺也不急在一时,你往常不怎么动针,如今自然就绣的不大好,慢慢来。”
一旁的小丫鬟拿来了掐丝珐琅的碟子,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干果,“你怎么忽然想起绣花了,往常叫你绣花可是要了你的命一样,”谢婉容很是好奇。
谢婉宁面不改色:“这不是我哥要回来了吗,我寻思着给他缝件外裳。”
谢嘉泽平日里在外头练武,如今冬天到了,也是时候要回府了,谢婉宁她们兄妹两个关系一向很好,谢婉容也没怀疑。
谢婉宁低了头,她现在说谎是越来越顺手了,明明是想给先生缝件外袍……她想起那天海棠花旁衣衫单薄的男子,他对她这么好,她也要对他好的。
只不过不能直接告诉谢婉容,谢婉宁自然就选择将这事推在谢嘉泽身上,到时候她给谢嘉泽随便缝制些什么好了。
谢婉容的绣艺好,谢婉宁就趁晚上的时间来谢婉容房里请教。
谢婉容看了看谢婉宁手里的素绢,上面是一朵未绣完的忍冬花,小姑娘家家的喜欢这样素净的花纹。
谢婉宁没想到绣花有这样多的讲究,她打算先做个香囊试试,到时候再缝制袍子,她看了看素绢上的忍冬花,绣的算是有些模样了,先生是喜欢忍冬花的吧,她记得之前看到的先生袖袍边儿就是忍冬花纹。
至于外裳的颜色,谢婉宁一下就想起了陆起淮穿着竹叶青的直缀时候的样子,他很适合这样的颜色,只不过外裳的颜色是不是该深些,算了,还是等以后再想吧。
一旁的烛火闪了几闪,谢婉宁也有些累了,她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大姐姐,婉宁就先回去了,等明日再来叨扰你。”
谢婉容掐了掐她的脸颊,手感细腻的很:“哪里就叨扰了,你来陪我说话也省的我无聊呢。”
谢婉宁辞别谢婉容后就往苑香居走,走了一会儿她停下了步子,她有好些日子没去花厅瞧她养的那些花了,这些日子忙,都交给府里的花匠照料了,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谢婉宁拐了个弯儿就往花厅的方向走。
谢府院儿里种了些松柏,在冬日里也是青翠的,谢婉宁穿了大红色的织锦镶毛斗篷,帽檐儿一圈是绒绒的毛,很是暖和,她走到一棵松柏下就看见花厅里黄色的暖光,她刚要往前走耳边就传来些声音。
“表哥,前些日子我送你屋里的赏瓶好看吗,我特意求了我娘开了库房才寻到的,里面插的梅花是我特意去梅园摘得呢,你屋子里面素净,正好缺这样的装点。”
谢婉宁微楞,这是谢婉柔的声音,她是和顾绍单独在这里说话吗,夜深露重的。
顾绍低了头:“多谢表妹的好意。”
谢婉柔抬着头,真真觉得眼前的人生的好看极了,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深情的很,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不,为什么还由着她摆置他的屋子,若是喜欢,怎么总是这般冷淡,少女情怀总是诗,她抿着唇低笑。
谢婉宁探出身子,这么冷的天气,谢婉柔只穿了件茜色的薄袄,掐出了纤细的腰肢,漂亮是漂亮,看着却很冷了。
谢婉柔的手指不自觉就抚上了小袄上镶边儿的毛,声音柔婉:“表哥,你收到我的诗没,”声音越来越低,隐隐有了羞意。
在树后的谢婉宁听了这话却是一惊,送诗?谢婉柔怎么敢,这可算是私相授受,若是这事传扬了出去,别说是她谢婉柔,就是整个谢府的姑娘都要受牵连,她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顾绍的声音带着些疑问:“表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诗,”全然不知情的样子。
谢婉柔的声音急切起来:“就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也晓得这事不能明说出来,本来她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够胆大了,她的冷汗登时就冒了下来,是不是小翠把那诗给弄丢了,若是叫别人看见了……
谢婉柔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表哥,我想起我房里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说完就转身匆匆走了。
谢婉柔走后,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了,一只鸟雀儿飞到枝头上,扑簌簌的声音。
谢婉宁没有动弹,她想等顾绍走后再出来。
顾绍却笑了笑:“二表妹还要听多久,”声音带着些玩味。
谢婉宁无奈,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后面的,她从树后探出身来:“邵表哥。”
忽然一阵风吹过,谢婉宁戴着的连帽就落在肩上。
谢婉宁看见顾绍嘴角的笑,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越看越觉得失望,纵然谢婉柔糊涂,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谢婉柔绝对没有这么蠢,除非是顾绍也没有果断的拒绝她。
顾绍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谢婉柔到底是他的表妹啊,谢婉宁不解。
“邵表哥,谢婉柔给你的诗呢,”谢婉宁皱了眉,她才不信顾绍的鬼话,也就谢婉柔信了,不过就这样叫她担心受怕一下也好,竟然都做出了这等事,也得叫她长长记性。
顾绍看见了谢婉宁的目光,是失望的,这目光他好熟悉,为什么现在就连她也这样看他了呢,他低了头,没有动弹。
谢婉宁不明白,他好像对这些从来都是很擅长的模样,他似乎对谁都有些情谊,但实则是绝情的很。
外头的风有些大,谢婉宁不自觉就打了个寒颤。
顾绍看她一张小小的脸被风吹的发白,眉心却有些红了,他走到她身前。
谢婉宁看见顾绍离的越发的近,她不自觉就后退了一步,甬道有些滑,她的步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儿就要摔倒了。
顾绍一双大手扶住她,她是这样的细嫩柔软,他看了看她水润的双眼,他忽然舍不得叫她失望。
顾绍微微抬起手,谢婉宁吓得眼睛闭了起来。
顾绍自嘲一笑,然后把她身后的连帽罩在她头上,滚毛边儿雪白,衬的她的眉眼越发玲珑:“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婉宁抬眼,滚毛边儿旁的顾绍眼睛狭长,唇红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