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直知道顾绍不简单,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清顾绍了。
天头冷了,女学里的小娘子们也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装,教谕还特意辟出了几个暖阁来供大家休息。
暖阁里烧了地龙,烘得热乎乎的,正是休息的时候,小娘子们都聚集在暖阁里头。
些摸有些吵嚷,谢婉宁听的头疼,卫曼冬和程昭则是打起了络子,还拿了好几款不同颜色的丝线,坐在八仙桌旁边打得认真。
“你们怎么都在弄这个,”谢婉宁有些好奇。
程昭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瞥了谢婉宁一眼:“闲来无事打个络子玩玩儿,给我哥哥做一个来装些物事。”
怪不得用了石青色的络子,这样才压得住颜色,程昭打的花样是柳叶,看着很是好看,卫曼冬在一旁请教程昭,说是也要给家里的兄弟们打。
谢婉宁就想起了陆起淮,她该去问问他喜欢什么样式的,也好给他缝制衣裳。
谢婉宁起身:“我忽然想起来我把东西落在先生屋子里了,我回去瞧瞧,”程昭和卫曼冬头也没抬,就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专心致志的打络子。
到陆起淮的屋子里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他,谢婉宁想依他的性子必然是去藏书阁了,因此也不急,就在内间儿等着他。
女学里的仆妇不多,陆起淮也不喜欢外人随便进来,再加上天头冷了,更是少见人影,屋子里面安静极了。
谢婉宁坐在平日里最常坐的小圆凳上,书案上很多书,旁边立着的白玉花瓶里那支娇艳的海棠不见了,显得空落落的,她想该是枯萎了吧。
这屋子里除了书便是书,太素净了些,原先那支海棠花插得极好,添了几分人气儿,她抬手摸了摸瓶身,白玉花瓶纹理细密,却少了些什么的样子,她想起梅园里盛开的梅花,娇艳的颜色,很是适合,等一会儿去摘两枝。
屋子里地龙烧的暖和,谢婉宁脱了外裳挂在一旁,先生若是从外头回来该喝些热茶暖暖身子的,想到这里她又泡了茶。
此番陆起淮出去的时间有些长,谢婉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回来,她有些无聊,随意翻开了书案上一本关于经义的书。
书籍很是干净,扉页整齐,她随意翻了几页,大约是女学里讲授的经义,先生真是负责。
谢婉宁刚要把书放回去,却发现其中一页上有一排工整的小字,上面写着:此篇策论极佳,正适婉宁。
这样熟悉的字体,她每晚都要练的,不是陆起淮是谁,适合她……这篇策论他觉得不错嘛,谢婉宁记下了名字,打算回府后好好研读。
等等,正适婉宁,婉宁,他叫她婉宁,谢婉宁仔细想了想,好像陆起淮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这是第一次……
她看着书页一角上工整的婉宁二字,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谢婉宁有些愣神,直到陆起淮推门的声音传来,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书放回原处。
陆起淮见了也不奇怪,她时常在这里读书,他坐回书案旁。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陆起淮问,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些许绯色,看着很是娇艳。
谢婉宁眨了眨眼睛:“屋子里烧的太热了,先生,这是学生泡的茶,正是时候,你喝了好暖身子。”
陆起淮点了点头,屋里确实有些热,然后捧起热乎乎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她的茶一向泡的好。
陆起淮这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无事就来了这里,于是问她。
谢婉宁神色不变:“学生的帕子落在这里了,特意回来取的。”
陆起淮失笑,他是何等的敏锐,若是屋子里多了东西他必然是会发现的,除非是她在撒谎。
谢婉宁嘟了嘴:“先生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呀,连碗热茶都没有,还好我来了,”有些责怪的模样。
陆起淮看着小姑娘水盈盈的眼睛,里面还真的带了些责怪的意味,他忽然就不想拆穿她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在意的。”
“我才不信呢,上次那么冷的天气只穿了件单薄的直缀,”谢婉宁小声嘟囔。
陆起淮逗她:“这下帕子也捡到了,会暖阁同她们玩去吧。”
谢婉宁果然瞪大了眼睛,里面水蒙蒙的,像是在说先生你怎么能这样,枉我还帮你泡了茶,现在你竟然要将我赶出去。
陆起淮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了。”
谢婉宁倒没发现,她笑了笑,眼睛亮亮的:“先生你喜欢什么颜色。”
陆起淮的手还能感受到毛茸茸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的放回手:“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他想起那时穿着樱红色纱裙的她,不自觉就答道:“樱红色。”
谢婉宁瞪大了眼睛,原来先生喜欢这样娇艳的颜色,真是看不出来啊……
陆起淮看着她瞪的圆溜溜的眼睛,他刚刚说了些什么,然后肃了肃嗓子:“我觉得竹青色和鸦青色就不错。”
谢婉宁装作了然的点点头,先生这么清冷的一个人,竟然会喜欢樱红色,这下她可为难了,总不能给先生缝制这样颜色的衣裳吧。
陆起淮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他也不好解释,只能闭了嘴不说话。
谢婉宁看到陆起淮的耳边竟然微微红了起来,这是害羞了吗,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先生,因此转了话头:“先生,你这白玉花瓶放在这里孤零零的,等会儿我去给你摘来几枝梅花可好。”
陆起淮觉得他的耳朵有些热,不敢回头去看她,单只点了点头。
谢婉宁站起身:“那我先去摘花,先生在这里等着就好,”话音儿刚落却觉得小腹剧痛,她觉得头晕眼花,一阵阵发黑,一时间站不稳就倒在书案上,小圆凳被推得远了。
陆起淮只一会儿没有看她,她就出了事,他看见她的小脸发白,就这一会儿子时间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怎么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谢婉宁感受着这种熟悉的疼痛,实在是重生回来这么久了,她都忘记这回事儿了,上辈子她好像也是这个时候来的葵水……
她的声音虚弱:“先生,你把我放到那边儿的美人榻上,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陆起淮这次敢抱起她,她一点儿也不重,身子又软又小,原本红润的小脸越发的白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美人榻上,上面铺了软枕,很是舒服。
谢婉宁记得上辈子她每次来葵水时也是这样痛,按说一般娇养的女孩子不会这么痛,都是受了寒的才会这样,她有些不明白,按说她小时候是叫杜氏娇养长大的,应该不会受寒啊,想着想着,她的神色就有些迷离。
陆起淮看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你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