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郭耀祖扶住踉踉跄跄跑过来的郭姨娘, 也是两眼泛红,声音沙哑, “这些年, 你过的,如何?”
“我……”郭姨娘的视线在袁烈身上停了一瞬, 似是深情, 又似是有些委屈,半晌低声道, “侯爷念着当年的情谊,对妹妹和仪姐儿也是极好的……”
只话虽这么说, 但凡长了眼睛的, 都能注意到她眉宇间的哀怨。
尤其是外面还杵着这么多丁芳华的人。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郭耀祖神情一肃, 视线在袁家一众下人的身上扫了一下,最后停留在那两个被丢在地上的婆子身上,声音愠怒。
“没事没事……”郭姨娘似是有些慌张, 又急着掩饰,忙不迭拭了下眼角的泪, 泪中带笑道,“是这俩婆子不小心摔着了……瞧我,竟是高兴的傻了, 大哥和侯爷快进去说话吧。”
说着,慌慌张张的就要带人往里面走。
“娘,您不说,爹爹和舅舅就瞧不出来吗?这都被人欺负上门了, 还要忍着不成?”袁明仪却是再也忍不住——从前忍气吞声,瞧着嫡母她们风光也就罢了,这会儿舅舅到了,如何还要受他们作践?
“你是,仪姐儿?”郭耀祖上前一步,细细打量,神情怜爱,“果然和你娘亲幼时生的极像——这些年是舅舅对不起你们,忘了你们……让你们受了苦!眼下,舅舅既然回来了,断然不会瞧着你们娘俩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只管说给舅舅听。”
似是注意到袁烈脸色不虞,顿了顿才道:
“便是舅舅管不了,这不是还有你爹爹在吗。”
摆明了要给郭姨娘并袁明仪撑腰。
袁明仪登时大喜。她也不是那等不懂察言观色的,这会儿如何看不出来,父亲神情似是有些不妥,隐隐有以舅舅为尊的意思……
十有八、九是父亲功大,得了了不得的赏赐。自然越发欢喜,搀着郭姨娘:
“娘,舅舅和爹都在这里,您还,怕些什么?”
“好了!”不想一直沉着脸的袁烈突然开口,瞧着袁明仪,神情阴沉,“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说着看向郭耀祖:
“走吧,去我书房。”
袁明仪一哆嗦,隐隐觉得怕是有什么不对。
郭姨娘却是和郭耀祖对视一眼,旋即挪开视线,挤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
“侯爷和大哥有事只管去忙,别听这丫头胡说。”
有点儿被袁烈吓着了,袁明仪也不敢再说什么。倒是郭耀祖温声道:
“瞧瞧这些东西,你瞧着可还喜欢?想要什么,尽管给舅舅说,就是天上的月亮,舅舅也帮你摘来。”
“至于那些不长眼的……”
说着抬高声音:
“这院子里的人一个也不准放出去,方才都是谁动的手,全都牢牢的记着了,等我和侯爷说完事,再来算账!”
语气中浑似他才是袁家的主人似的。
随着他话音一落,之前留下的侍卫当即守住了院门,虎视眈眈的瞧向丁芳华派来的人。
袁烈脸色越发难看,不知想到什么,终究把满腹的怨气忍了下去,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不想刚走了没几步,就和匆匆跑过来神色仓皇的丁芳华撞了个正着:
“老爷——”
郭耀祖站住脚,瞧着丁芳华和扶着她的蕴宁,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直觉这人有些不对,蕴宁不免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你们娘俩先回去。”袁烈却是别说询问丁芳华找他有什么事,根本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丁芳华脸色登时变得苍白,眼睁睁的瞧着袁烈并郭耀祖扬长而去。
正自发呆,一声轻笑忽然传来,两人回头,却是袁明仪扶了郭姨娘的手站在那里:
“母亲是有什么事吗?”
袁明仪语气轻快:
“爹爹这会儿怕是没什么心情管事,毕竟,他和我舅舅多年不见,这会儿乍然相逢,正激动着呢,哪有闲心管其他?不过爹爹方才说,他一会儿就会回来,母亲不嫌弃的话,就到里面坐一会儿,等爹爹回转,再同他讲……”
还要再说什么,不妨蕴宁忽然快走几步,待得来至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一字一句道:
“再说一遍,你的舅父是哪位?”
回府这么久,蕴宁从来都是事事淡然,别说动手打人了,根本连高声大气都没有过。对袁明仪这个庶妹也是亲切有加,别说郭姨娘,就是袁明仪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动手。
“大胆——”女儿当面被打,郭姨娘登时动了怒,这么一大声嚷嚷,原本堵在门口处的郭家侍卫,当即有两人就要上前。
只他们刚一动,却有两个人速度更快,正好挡在蕴宁身前,连带的几名暗卫同时出现。
却是袁钊钰和袁钊霖正好赶到。
袁钊钰明显刚从宫中回来,身上的一等侍卫服饰还没有换掉。之所以这么急,可不是因为在朝中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舅舅丁芳年那位身为户部郎中的连襟竟是和粮食被盗一案有直接关系。偏他的官职,乃是丁芳年一力举荐帮着谋划而来,更有人亲眼见到,这些日子以来,有人竟是足足送了好几车粮食到丁府中。
便有御史弹劾,说是丁芳年也定然参与了此事。
这边儿丁芳年锒铛入狱,那边儿就供出来,说是喝连襟联手盗出来的粮食送到了袁家,袁家用于赈济的粮食就是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