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做的话,一点改变都没有。
努力一把,就算没有改变,至少不留遗憾。
她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默默地,尽自己所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霍明锦心头震动。
他双目炯炯,看着傅云英。
她低着头,双唇轻抿,细看刚刚拟好的草稿,逐字逐句反复默读,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拉起她的手,拢在掌心里。
她侧过头,眉微微蹙起,怪他打扰自己的思路。
霍明锦唇角微翘,一字字道:“云英,你不愿整日守在内宅,想更进一步,甚至想攀爬到最高峰,都可以,我做你的后盾。什么时候你累了,想过平静的日子,我也早就准备好退路。你无须顾虑我和皇帝的关系,进还是退,你都不用怕,我在这儿。”
说完,他低头吻她的指尖。
十指连心,仿佛要通过缠绵的轻吻将承诺印刻进她的心底。
傅云英咬了咬唇。
……
朱和昶登基后,王阁老提心吊胆。
他怕新君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天真到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事实告诉他,新君没那么傻。
放心之余,他又生出另一层恐惧,要是这位年轻的君王和先帝一样仇视群臣,所有的心眼全用来和大臣作对,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少年天子心性淳厚,体恤群臣,虽然即位之后在心腹的帮助、霍明锦的支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撤掉三位内阁大臣,手段也是柔和的。
王阁老欣慰不已,帝王有悲悯之心,朝臣之福,也是百姓之福啊!
当然,好人不一定能当好皇帝。
王阁老下定决心,一定要认真教导新君,不求新君文韬武略、光耀千古,至少要做个守成之君!
最好是后者,因为前者往往代表着新君不安分,新君不安分,就可能劳民伤财,引来朝堂动荡。
王阁老认为,安安分分就好了,老百姓经不起折腾。
首辅大人摩拳抆掌,预备了一项之后让朱和昶生不如死的授课计划。
这期间,姚文达、范维屏和汪玫三人分别兼文渊阁、东阁大学士,加上礼部尚书马尚儒,吏部侍郎崔南轩,入阁办事。
司礼监太监宣读旨意的时候,崔南轩心中并没有太大波澜。
得偿所愿,本应该兴奋鼓舞才对,他却面色平静,周围同僚的恭贺之语,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
他想起姚文达说过的话: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不后悔。
只是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回望身后,一片荒芜。
没有人真心为他高兴。
那一盏夜幕中昏黄的灯,早就灭了。
尤其当他看到已经升任员外郎的傅云章和大理丞的傅云说说笑笑,从抄手游廊走过的时候,他的心冷到极点。
他迫切需要确认什么。
他看着兄弟俩,兄弟俩亦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也未看他一眼,并肩走远。
在傅云眼里,他全然是个陌生人。
傅云读书,长大,入仕,辅佐新君,一步步壮大实力,他自顾自成长,喜、怒、哀、乐,全都和自己无关。
面对他,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无力感。
崔南轩袖中的双手握紧。
……
三天后,傅云英就把建议修改妇人诉讼权的折子递上去了。
新朝新气象。
朱和昶御下柔和,而以王阁老为首的老臣也都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主——野心大的都被霍明锦在处置沈党时一并除掉了,几个桀骜不驯的暂时没敢冒头,其他大臣偏于软弱,君臣都是想干实事的踏实人,一时之间,政通人和,君臣融洽。
颇有兴旺之相。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根基不稳,朱和昶暂时没有大刀阔斧地改革,先大赦天下,减轻租银,治理水灾,整顿兵防。
朝野上下,继续歌功颂德。
老百姓们也逐渐接受这位新君,甭管是藩王即位还是皇子登基,只要对老百姓好就行。
前些天傅云英授意工部侍郎上疏,建议朱和昶一步步废除匠籍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