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听了,心里也觉得有些道理。
眼下要救人,若只是一味地把干系推给天子,这是绝无可能的。
天子再坏,那也是奸臣作祟,你越是往天子的身上推,反而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谢迁颌首:“那么,就这么办吧,躲过这个风头就好。”
回到了内阁,焦芳已泰然自若地在厅里吃茶了,四个学士相互照面,各自一笑,也就散去。
焦芳看着李东阳的背影,却是泛起了一丝笑意,他放下了茶盏,似乎看穿了什么,却也只是抿抿嘴,舒服地与书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两日之后,众臣齐聚大明门。
巍峨的大明门此刻洞开,百官都跪拜于御道旁,等朱厚照风尘仆仆地领着一干人过来,众人山呼万岁,只是……却有无数人泪流满面,无语哽咽。
虽然此前早有疑窦,可是等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却知陛下居然是去了大同。
大同啊,那是什么地方,那里不是地崩就是疫病,这和去送死有什么分别。
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这江山社稷怎么办?要动摇国本啊。
许多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了当初土木堡之变的英宗皇帝,英宗皇帝被太监王振怂恿着御驾亲征,却给大明带来了一次永远都无法抹去的耻辱,当时的大明面临的几乎是亡国之危,若非于少保挺身而出,现在大明的社稷还在不在,还是两说了。
想不到……当今天子也来了这么一出,从前你胡闹,大家也就忍了,以往你偷溜出去逛两圈,大家至多也就捶胸跌足,毕竟你是天子,我玩不过你,我特么的躲着不成。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简直就是天子拿性命当儿戏,不带任何的随扈,竟独身跑去疫区,这跟作死有什么分别?
愤怒已经在蔓延。
此时所有人都在摩拳抆掌,都捋起袖子磨刀霍霍,刺刀见红的时候到了。
今日不给你一点教训,这乌纱帽不要也罢。
大明的臣子很古怪,平时的时候巴结上司总是少不了四处送礼,可是遇到了皇帝,突然就如比干、魏征上身,一个个凛然无惧了。
朱厚照很没心没肺地穿过御道,没有道歉,没有客气,更加没有什么惭愧,就这么抬头挺胸,一副很怡然自得,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后四周的百官们就开始恸哭成一团了,许多人抱头痛哭,甚至有人捶胸仰天长啸。
这作的是什么孽啊,这么个家伙,打又不能打,骂了也不听,我行我素,你还有理了啊。
刘健带着阁老和部堂们上前,拜倒在地道:“臣等恭迎陛下回京。”
朱厚照脸上带笑道:“平身吧,今儿怎的这么大阵仗。”
这话……
刘健深吸一口气,在正德的内阁,一年抵过去十年,当然,说的是寿命,保证你要夭寿的,所以必须得有良好的心态,否则直接喷血而死也是极有可能。
刘健努力使自己的心态平静一些,道:“陛下可还好吗?”
“好得很,就是没什么吃的,饿了。”朱厚照回答得很干脆很诚实。
站在刘健身后的焦芳,却是看到了朱厚照身后的叶春秋和邓健,他笑吟吟地道:“陛下此去,料来很愉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