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1 / 2)

孔辙也有些吃惊,心里还有些不安。这女人若是有了孩子,便如那有了线的风筝,飞得再远,也是牵肠挂肚得很。他倒愿意有个便宜女儿,怕的却是她被这孩子绊住了脚,便再也忘不掉她那前夫了。

眼见萧淑云转过身要走,萧明山忙拉住,急得一鼻子汗,小心翼翼地问道:“娇娇?我的小外甥女?”

萧淑云一怔,笑了笑:“是林家的二姑娘,我膝下空虚,并无一儿半女。”

两个男人登时都松了一口气,萧明山更是一瞬间就变了脸:“林家的女儿病了,叫林家自己去管,姐姐慌张什么?”

萧淑云板下脸道:“不许你这么说。她虽是林家的姑娘,却是我一手养大的,她若不好,就跟摘了我的心肝子是一样的。”说完了,便扯回了袖子,急忙忙往屋里去了。

那林娇却是夜里头在潮湿的地方蹲了一晚上,晨起时分风又寒,这么一吹,就起热了。

她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身子单薄,担惊受怕熬了一个晚上,发作起来就十分厉害。

等着萧淑云进得内卧,一眼便瞧得那床上,小小儿的人儿,烧得满脸通红,唇瓣干裂。

心急如焚走了过去,萧淑云厉声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姑娘,好端端的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林娇烧得晕晕乎乎的,听见了萧淑云的声音,艰难地撑开眼皮子,喊了一声:“嫂嫂。”

萧淑云忙在床沿上坐下,握住了林娇的手,只觉触手滚烫,又去挨她的额头,更是热得厉害,心疼道:“很难受的,是吗?”又去问丫头:“可叫了郎中,写了方子抓了药?”

丫头回道:“已经喝了药了,郎中说是着了风寒,发发热便会好了。”

萧淑云不满道:“为何姑娘会着了风寒,可是夜里头贪凉,盖了薄被不成?”

林娇虚弱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焦急来,少气无力道:“嫂嫂,母亲生气了,她在屋子里等着你,你要小心。”

萧淑云疑惑地皱眉,就有丫头小声说道:“昨个儿夜里太太来了,就在敞厅里,怒气冲冲的等了奶奶大半夜。姑娘怕得奶奶吃了亏,就偷偷溜了出去,想给奶奶报信儿。可大门关了,姑娘也不敢叫门,就在门边儿的墙角里,蹲了一个晚上。”

萧淑云的心,一下子痛了起来。她既是感动,又是内疚,还有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许多情绪,都一股脑儿挤进了脑门儿里。她艰难地稳了稳情绪,说道:“你们先出去吧!”又交代绿莺:“你在门口守着,提防哪个偷听了去。”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了萧淑云和林娇,萧淑云抚了抚林娇通红灼热的脸,愧疚道:“娇娇,嫂子要走了。”

林娇没听明白:“嫂子要去哪里?”

萧淑云看着林娇的脸,思及她们之间恍如母女般的情分,不觉落了两滴泪出来:“你大哥没死,还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嫂子没法子继续在林家呆着了,就要回嵩阳城娘家去了。”

林娇是在林榕出事后出生的,自然没见过他,也不在意他的生死,但是听得萧淑云要走,就哭了:“嫂子要走,把我也带走吧!”

萧淑云本还是忍着,这下子,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崩溃而出,她俯下身将林娇抱在怀里,就无声地落起了泪来。

第029章

哭够了, 总是要说正事的。

萧淑云抹干了泪, 又给林娇也抆干了泪, 轻轻掬着林娇的脸,柔声问她:“嫂子不走不行,可嫂子也带不走你——”

只刚说到这儿, 林娇的眼泪就又流出来了,眼见着似有崩溃之势, 萧淑云压低了嗓子, 稍显严肃道:“你若是再哭, 以后咱们就真的见不得面了。”

林娇忙忍住泪意,扁着嘴巴, 哽咽道:“那,那娇娇不哭,嫂嫂,嫂嫂会带娇娇走吗?”

萧淑云难过死了, 可她还是忍着难受,柔声说道:“虽然嫂嫂带不走娇娇,可嫂子有个法子,只要娇娇愿意, 咱们以后就能时常见面。”

林娇到底也是七八岁的孩子了, 晓得此时再任性,也不过是叫嫂子为难伤心, 虽然眼泪还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可她还是呜咽道:“好, 只要以后还能见到嫂嫂,娇娇愿意听嫂嫂的话。”

萧淑云没忍住,也跟着落起泪来,将林娇搂在怀里,抚着她柔软的发,心里难受得要死。

等着萧明山和孔辙将嫁妆清点完毕,又在镖行找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将嫁妆装了车,就转身来了院子里,寻萧淑云。

萧淑云正和菊英说话:“……只要你肯,我说话算数,不但给你一笔银子,你哥哥娶媳妇不是没银子吗?我另外再给你一笔银子,你看如何?”

菊英听罢,二话没说,便跪在地上磕了头:“菊英愿意。”

萧淑云便笑了,转眼看向绿莺。

绿莺便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包银子来:“喏,这个先给你,作为定金,事成之后,余下的一并给你。”

萧明山敲了敲窗子,喊道:“姐姐,该走了。”

林娇一听,登时在后头抱住了萧淑云,脸挨着她的背,哭得死去活来的。

萧淑云面露痛楚,两只手紧紧握住了林娇的手,轻轻掰开,转过身去,将林娇紧紧抱在了怀里:“你要记得好好吃药治病,过了几日,等我那里安顿好了,就回来看你。”

孔辙和萧明山立在外头,听里面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一叠声的叫着嫂嫂,嗓子都叫哑了,不觉相视一看,都重重叹了口气。倒是不曾想到,这蛇窝儿一般的林家后宅里,倒是有个这么叫人心疼的小姑娘。

很快,萧淑云就从屋中匆匆走了出来,拿着绢子不住的拭泪,见得萧明山和孔辙,勉强勾勾唇笑了一下,就脚不停歇径直往院子外头疾步走去。

屋子里,菊英将林娇牢牢抱在怀里,林娇哭得歇斯底里,死命地挣扎着,却是病体孱弱,根本挣脱不得。她拼命伸长了脖子,却见得窗子外头,嫂子的身影越行越远,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二门处,七八辆马车上摞起来的箱笼,就是萧淑云以后要安身立命的全部家当了。可此时,她却是无心去看,直奔着马车而去,踩着脚蹬便上了马车。绿莺随后,正要撩帘子,忽听得一声:“奶奶!”

绿莺朝那人一看,转过头隔着帘子道:“娘子,是长生。”

萧淑云甫一进马车,就伏在了车壁上,绢子捂着嘴,泪水淌个不停。她耳边尽都是林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的心,都要跟着一起碎了。

她多么的想掉过头转身回去,将她的娇娇抱在怀里,好生安慰,可没法子,这一步她是必须要走的,这个心,她也是必须要狠的。

可惜事出仓促,她原本以为,等她和离前,就能将林娇的事情安排妥当,现在,只能等着大太太和菊英的信儿了。

好在,大太太是个好人,也是个有诺必应的人,她既是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不会食言的。她如今只渴求,事情能够顺顺利利,又能够快些办成。

正是悲痛难忍之时,忽听见绿莺说长生等在外头,萧淑云红着眼用力地大喘了几口气儿,待得缓匀了气息,才慢慢憋回了泪,又拿绢子抆了抆脸皮,慢慢说道:“将他叫进来。”

绿莺不曾多想,便去叫了长生来,可长生却是略有迟疑。

这么光明正大的去马车上,这不是明摆着要告诉林家所有人,他和这位将要大归的奶奶有干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