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萧淑云也忍不住垂泪,忍了忍哽咽在喉管里的呜咽,缓了口气儿,含笑嗔道:“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真是不嫌羞。”

萧明山忙抹了眼泪,泪眼含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是姐姐,总是刻薄我这个做弟弟的,都不害臊。”

若是从前,萧淑云必定要上前一肘子顶得萧明山泪眼汪汪,可如今她却抽出了帕子,给萧明山抆干了眼角的泪,温柔地笑道:“好,姐姐以后,再也不刻薄姐姐的山哥儿了。”

萧明山一怔,忽的就将萧淑云搂在了怀里,两人都是轻声呜咽着,将对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孔辙本是走过来,想趁机和萧淑云说两句话,见得姐弟俩抱在一处哭,虽是鼻头发酸,心中十分感动,可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艳羡来,恨不得把萧明山一脚踢开,自己替了上去。

他耳朵不聋,已经清楚听到了,她要和离的事情。那么说,他有机会,能把佳人娶进家门了?

容氏眼见他们姐弟亲近,便晓得,这事情的落脚处,还是在云娘那里。等着见得那对儿姐弟终于放开了对方,她便走了过去,同萧淑云道:“云娘,大伯娘有事要和你说。”

萧明山登时恼了,护在萧淑云面前,板着脸和容氏说道:“已经都说清楚了,这事儿,我们萧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必定是要上衙门里头论个公道的。”

容氏脸上有些微红,可为了榕哥儿,她还是想再努把力,于是隔着萧明山喊了一声:“云娘。”

萧淑云拉开了萧明山,笑道:“家弟无礼,还请大伯娘莫要怪罪。”同萧明山说道:“你且一旁呆着去。”

萧明山皱起眉:“姐姐——”

萧淑云截断了他的话:“你没到之前,都是大伯母护着姐姐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萧明山恼道:“知恩图报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萧淑云笑道:“放心,姐姐不会委屈自己的。”见得萧明山还要说:“行了,你就非要让姐姐生气伤心吗?”

等着萧明山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容氏脸上已经羞得满是通红,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直接恳求道:“大伯娘厚着脸皮,想求云娘一件事。”

萧淑云忙说道:“大伯娘请说。”

容氏便叹道:“伯娘知道,榕哥儿他终究是负了你,可他的心里,从来都没忘了你。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人也瘦了很多,见得我去,连声问的就是你的消息。当初,也是二太太拿了刀胁迫他同意了那件事。他自来孝顺又懦弱,就应了。一步错步步错。他如今身在洪家,可心里还惦记着你。我知道,我这话说出来,真个是不要脸皮的,可我想求求你,看在我的脸面上,就不要把事情闹到县衙里去。到时候闹出了风声来,怕是洪家那里,不会饶了他的。”

见得萧淑云面上依旧不曾有所动容,容氏只觉脸上愈发的火辣起来,心里使劲儿地想着那一年,林榕的乖巧,林榕的可爱,还有后来的那些孝顺敬重,终究还是腆着脸,说道:“那个洪县令,云娘你也知道,他们家权势滔天,家族里头,还出了个贵妃。那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家。虽说是有理走遍天下,可到底是权势逼人,还是理大于天,云娘你不会不清楚。洪县令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知道这回事情,只怕会觉得他女儿丢了脸面,受了委屈。到那时候,只怕林家不好,萧家,也是要受到殃及的。”

萧淑云只觉一腔浊气,从肺腑深处,一直窜到了鼻尖里头去,叫她鼻子酸酸的,很想流眼泪。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结果,还要担心,那个女人会因为她做过了林榕的妻子,从而委屈不甘,而后还可能会出手伤害萧家。

脑子里一瞬间就出现了很多很久之前的画面,她的爹爹衣衫褴褛,捧着大海碗狼吞虎咽着,而他的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印子肿得老高。

算了——

萧淑云忽然间就感到了心灰意冷,这世道,终究还是不公正的。她只是个弱女子,她无可奈何,她无能为力。

安静地看着容氏,萧淑云淡淡道:“伯娘的请求,我答应了。但是伯娘,这是我欠你的。三爷出走,究其根本,还是由我而起,如今他在外面生死不明,我一直都很愧疚。答应了这件事情,咱们之间的所有一切,不管是恩情,还是旧怨,都一笔勾销了吧!”

容氏一听,眼泪直接落了下来。她无话可说,只觉脸上烫得厉害。点点头,就踉跄着转身走了。

萧明山忙上前来,询问那容氏究竟要萧淑云做什么事。

萧淑云说道:“你不是知道吗?”

萧明山打量着她的神色,忽的恼了:“你答应了?”

萧淑云淡淡看着他,眉眼间流动着一抹冷冷的灰色,淡淡道:“不答应又如何,难不成,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见得萧明山目露怔然,萧淑云冷冷提醒道:“牢狱之灾!”

萧明山的脸色瞬时间变得灰败起来,可他不甘心:“那林家就是一个破落户!”

萧淑云给他理了理鬓间的散发,怔怔看了他两眼,忽而叹道:“若是闹出来,就要惹到马蜂窝了。咱们惹不起,还是算了吧!能和离,能讨得嫁妆,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祁氏那性子,哪里是个好相与的,自然不肯。

容氏冷冷看着她,忽而一笑:“你非要不回去也行,衙门就在那边儿,咱们就去衙门里叫县老爷给个公断。但是你可要想清楚,此番却不是我带着云娘去衙门了,萧家的人来了。你把人家闺女害成了那模样,你觉得萧家的人会轻易饶了你们去。若是闹了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榕哥儿的事情要败露了出来。你不要忘记了,你家松哥儿主簿这个位子,是怎么来的。你以为,只有榕哥儿自己会倒霉吗?错了,如果惹了洪家,松哥儿一样逃不掉。你若不信,便继续坐在这里当泼妇,可劲儿的折腾吧!”

说了这席话,容氏起身去了马车上。她心里怄得慌,若不是为着榕哥儿,她哪里会管二房去死,可如今投鼠忌器,她要护着榕哥儿,就必须要提点那祁氏不要犯傻。可她心里头,却是憋屈得要呕出血来了。

本来祁氏还是犟着不肯顺了容氏的话,可一旁的二老爷却是凑上来,问道:“什么洪家?榕哥儿不是早就没了吗?怎的又说起他了?”

这事儿都是瞒着林二老爷做的,祁氏吓得不行,忙站起身,转身钻进了马车里。林二老爷虽是贪恋酒色,又是个不要脸的,可他心里却是门清儿,那衙门,到底还是能不进便不进的好。

于是一群人都回了林家东院儿,坐在正厅里头,商议和离书和嫁妆的事情。

和离书祁氏和林二老爷倒是松松快快就应下了,只是说到嫁妆,两个人却是夫妻一条心,都当起了泼皮无赖来。

萧明山冷笑一声,也不和那两人纠缠,起身弹了弹袖尾,笑着和孔辙说道:“哥哥,只怕这次是要劳烦哥哥帮忙了。”

孔辙哪里不知道萧明山在说啥,也起了身,笑眯眯道:“咱们亲兄弟,还说什么有劳?”

萧明山就转过头和容氏作揖,做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小子自是想要依了太太的心愿,好好儿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只是他们泼皮一般,我也无可奈何。既是如此,咱们就公堂上见。”

容氏之前还不知道,那个和萧明山一起来的是哪个,可这会儿她却是清清楚楚了,那孩子,却是清河县孔家的子弟。忙起身笑道:“莫急,我来说。”

孔家她可是知道的,如今是败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是厉害的人家。且那家的老太爷,虽是瘫在床上有十年了,可当初他桃李满天下的时候,谁提起孔家,不要心里头一颤。如今他那学生,惹不得的,可是多得数不清。

容氏便叫了林辰来,耳语了几句,叫他去和林二老爷说。若这对儿夫妻没一个脑子清楚的,那么她也真是无能为力了。真是闹到了衙门去,那也该是榕哥儿那孩子的命了。

祁氏糊涂,好在林二老爷却还不是糊涂到底的。他敢欺负萧家,不过是觉得萧家是个商门户,他家好歹还有个林松,在县衙里头做主簿。可如今掺和进来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他哪里敢惹。

和离书很快就写了出来,可嫁妆却是被祁氏花了不少。林二老爷便把祁氏揪到了外头,叫她拿出了贴己银子来补全了嫁妆。

这些年,仗着萧淑云的钱财,祁氏其实暗地里攒下了好大一笔银子。她以为林二老爷不知道,可林二老爷却是清清楚楚得很。

可是林二老爷是个酒色之徒,心里只贪恋享受。只要给他银子花,叫他玩儿女人,他才不管那么多,总是最后祁氏的钱财,不是他花了,就是被她攒起来,以后也是留给他儿子的。

祁氏不肯,就要撒泼,林二老爷一巴掌便拍了过去,揪住她的头发,狰狞了面孔道:“你这无知蠢妇,你可知道,那孔家的老太爷门生遍布,惹了他家不快,你也不想想松哥儿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