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时直觉浑身别扭,五感似乎回来了,又似乎没有回来。他能听到微弱的声音,也感觉到有轻微的触碰,视线也有些模糊,这些感觉时有时无,时轻时重。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连蒙带猜地发现了屋子的不同,以及感觉到了躺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娇软的身子。
然而,荡漾的心绪在看到她嘴边的血迹时怔住。
将止水唤来问清楚昨夜的情况,他才知道,原来在一片虚无中与她相拥不是梦境,而是眼前的人拼到吐血唤来的一刻钟的相处。
谢景洋心里木沉沉地痛着,与毒发时不同,这样的痛楚更让他难捱。
这几日戚弦的精神都有些恍惚,除了用饭,一直处于半睡半醒间。
谢景洋不忍心让她强撑着弹《安魂》,于是每夜都是由止水帮他泡药浴,毒发时的吐血和噬心之痛他也只能生生受着。没几日,之前养回来的肉都没了,又回到曾经的虚弱消瘦。
不过沐神医的药是很有效的,没有琴声辅助,时间虽延迟了几日,但五感已经完全恢复。
他想将这喜悦与戚弦分享,然而她却一直昏昏沉沉,沐神医来看过几次只说无碍,时间到了自会醒来,只开了调养府脏药。
谢景洋整日地守在她床边,在她意识恍惚间耐心地喂着吃食。
“弦儿别怕,我会陪着你的。之前都是你照顾我,如今,该我好好照顾你了。”
“毒素虽然已经清了,但是夜里没有你的琴声,我依然有些睡不着。”
“五皇子已经拿下南境,帅兵往京城出发了,西北边的梁王也开始整兵,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了使者,梁王非常乐意与咱们合作。”
“今日得到消息,闲王暗中联系了赤鹰国,恐怕他会借着敌军的力量对抗五皇子。魏将军已经南下,几路夹攻,睿帝的军队屡屡战败,但是赤鹰国已然有了异动。”
“弦儿,抱歉我不能陪你了,之前说的话你也忘了吧。若我能顺利归来,定会娶你,若我回不来……忘了我。”
迷蒙间,戚弦看到谢景洋离开的背影,当她挣扎着从一场长梦中醒来时,屋内空无一人。
[弦儿,你终于醒啦!没事了没事了。]
“我……睡了多久?”她的嗓子沙哑无比,气息还有些虚弱。
[十九日。]
戚弦点点头,这几日她一直迷迷糊糊的,能够感觉到身边有人,她也能隐约记得说话的内容,能够在食物到达嘴边时张嘴咀嚼,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将她抱在浴桶中,轻柔地帮她抆洗。
但是,她一直醒不了,没有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眼前像是遮了层迷雾,看不真切。
她下床,稍微收拾了一番后推开门,外面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
“夫人,您醒了。”
有人忽然出声,吓得她一怔。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发现是负生。
“你怎么在这?景洋呢?”
负生对她抱拳道:“主子昨日出发前往赤鹰国,吩咐属下留在此地照顾夫人。夫人放心,主子走后,抆身换衣都是由丫鬟负责,属下只是保护夫人的安全。”
后面的话她没怎么注意,满脑子都是那句“出发前往赤鹰国”。
她攥紧手指,声音发颤,“你说他去赤鹰国了?为什么?”刚问出口,忽然想到有个声音说“闲王暗中联系赤鹰国”。
负生语气毫无起伏得对她解释:“主子收到截获的密信,闲王为了能与五皇子军队抗衡,暗中勾结赤鹰国,安插奸佞在征北军中,企图坑害北狼将军,与敌国开方便之门。”
他的话让戚弦怔住,“你是说,是闲王害死了魏将军,害死了魏简,害死了几十万的征北军?”
负生肃然纠正,“是打算如此,好在主子收到密信,用计协助魏将军揪出了奸细。”
“所以……他去赤鹰国是……”戚弦声音颤抖,她似乎想到了答案。
“主子只身前往与赤鹰国陛下谈判,若是对方不愿签署停战协议,便暗杀皇嗣,搅乱赤鹰国朝廷。”
戚弦心中巨震。
他不是与赤鹰国合谋,而是深入腹地阻止闲王的阴谋。
他没有通敌!他没有对不起大夏!
戚弦靠在门框上,隐隐觉得有泪水滑落腮边,她忽然笑起来,抬手抹去泪珠,对着负生道:“带我去找他。”
负生拒绝,“主子命令属下保护夫人安全,属下不能违抗命令。”
“只是保护我的安全,又没有让你限定我的行动,若你不愿带我去,我便自己去。”
戚弦转身回房,她得收拾点行囊,再带上泣颜琴。
盘旋于心底的阴霾终于散去,谢景洋没有引敌国入侵,他是一心想拯救大夏百姓的英雄。
上一世他活着回来,但是赤鹰国皇室没有乱,他们仍然有余力踏平北疆,应该是他的计划失败。
不仅没有阻止赤鹰国,反倒成为被天下人指责的奸臣,他的名字将被作为叛国者遗臭万年。
这一世,有她在,她不会让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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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洋:终于被洗白了,当个好人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