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赵平说:“那当然,都是强腐蚀药水泡过的,摸都应该少摸,何况是用。但这些高仿品的使命就是被当成古玩去逐利,一般人也想不到要拿这个当日用瓷。”

宝珠靠近干启说:“要说迷高仿品,那可不是现在才有,仿古瓷在康熙,雍正,干隆年代可没少做,历代名瓷可都被他们三个仿过。”

干启笑着点头:“首都博物馆有一只干隆亲自题诗,仿成化斗彩的鸡缸杯。据说督陶官唐英督造的好几样高仿品,比原物还好。”

宝珠指着远处的一个鸡缸杯笑,干启一看,正是自己说的那个。

就见宝珠又笑着说:“但人家仿了这些东西是为了追求前人高超的手艺,现在这些东西,就只剩下了一个功能,——骗人。”她靠近他,低声说:“不过我觉得你刚说当日用瓷的想法不错,就是估计太贵了,一般人不舍得。”

干启转头问赵平,“一个那样的梅瓶卖多少钱。”

赵平说:“那样的……两万。”

干启转头,对上宝珠一脸笑意,他若无其事地说:“你应该这样想,为什么民国的仿古瓷水平算是空前绝后?”

宝珠眼睛一转,说:“那时候算空前绝后吗?”

干启说:“这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当然我的重点不在这里,那时候仿古瓷多,做得好,是因为清末民初,皇上没了,窑厂还在,所以有大量的人想摸摸皇帝也摸过的东西,想用用皇上也用过的东西,民间大量的收藏热,窑厂就大量的烧制。”他靠近宝珠说,“……可如果只是单纯出于对这器物的喜欢,只是喜欢它好看,漂亮,不为收藏升值,不为东西本身值钱,为什么不能用?”

“不过……”他周围看了看,“这里的还是不够好,回头去赵平说的古窑场,咱们再看。”

宝珠没说话,只要看过瓷器的制作过程,就会发现,这种精雕细琢,一笔一划的勾勒,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自己生活方式中的粗糙,令自己变得精致细腻,一如瓷器本身。

用漂亮的餐具吃饭,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瓷器曾经最重要的功能,也不过是为了让人用罢了。

作为一个生产中高档高仿品的窑厂,重点当然在做旧这一项。

赵平给他们讲解,现在最新的几种造假方法。

他拿起一个青花缠枝花纹的压手杯,在手里转了转说:“新瓷做出来的时候,面上就会有一层崭新锃亮的感觉,就是咱们说的‘贼光’,这个去贼光一直是制假专家和鉴赏专家斗智斗力的地方。以前我们都是用强腐蚀药水,高锰酸钾那些去泡,但实在不好控制,现在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处理过的釉色和老的一样,这一点,已经不是作假里的门槛了。”

宝珠很感兴趣,现在的作假,和过去可不一样。

她走过去接过那压手杯看了看,对赵平说:“这东西让我看,也有85分了。”赵平笑着说:“这是一般货色,现在造假的,说白了比专家还专家,我们专门有人,去把古瓷片做测试,检验瓷器的足底,分析里面的成分,然后比对着做,非常科学严谨。”

宝珠看向干启,心里说:“玩清三代的干四爷,现在心里一定很不是味。”

还没想完,就看赵平又指着桌上的一大摞书,“专家着书立说,我们就跟着里面他们提出的问题一个个攻克,他们说,青花瓷下面的气泡因为柴窑烧制,应该有气泡,我们控制火候,一样给他烧出气泡来,管他要什么样的气泡,保证做的和他书里写的都一样。”

干启走过来,就着宝珠的手看那杯子,清三代指的就是,康熙,雍正,干隆时期的瓷器,他家里好多……在他看来,假的还是和真的有差别,还没想完,就听赵平又说:“一百分的东西现在都有,明天带你们去古窑场,保证你们分不出。”

宝珠伸手把那压手杯塞给干启,笑得意味深长,看着他说:“干四爷一定很期待……”

第60章

第二天

会客室里,干启拿出一个显微照相仪,宝珠看他今天带了新东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干启打开手提电脑说:“这是一种照相机,你知道瓷器都要上釉,这种照相仪可以直接照出釉下的成分。一目了然。”

宝珠“哦”了一声,转身继续看展柜里的东西。

干启走过来,看她正在看一个转心瓶。

转心瓶是犹如“走马灯”一样的双层瓶,外层镂空,内层有图案,通过外层的镂空,转动内瓶时可以看到不同的图案。

干启看上面的贼光都在,根本没有经过做旧处理,就是当个新东西摆在这里,说道:“这是仿照台北故宫那个做的吧?”

“是。”门口传来赵平的声音,“不好意思,临时来个客人耽误了,这个就是清干隆霁青描金游鱼粉彩,是古法烧造最成功的一个,外层是霁青釉,图案描金,内胆是鱼塘,里面有红白两条金鱼,”

他伸手把内胆转了转,小鱼从外胆镂空的地方一会露出来一会消失,“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的那家烧的,是我老板的好朋友。今年九月才烧出来,因为太成功了,比真品还漂亮,就没舍得做旧,送给我们老板后,就一直放在这会客室的陈列柜里面。”

干启说:“金玉满堂……寓意也好。”

“走吧,我昨晚和那边打过电话,正好他们今天要点火……”

宝珠伸手,点了一下转心瓶里面的白金鱼,小鱼受力而转,一闪就不见了,几个人前后脚的下了楼。

景德镇,烧的是“柴窑”,当然不是周世宗柴荣的那个“御窑”,而是指用松木柴烧制的“柴窑”。

“以前这里都是烧松柴,空气污染很厉害,现在有了现代化的设备,除了少数几家做高仿的还在用松柴,别的想用也用不起。”赵平一路和他们介绍。

两个地方离的并不远,不多时就到了,车刚在外面停下,就听到了里面放鞭炮的声音,赵平说:“咱们快点,这是点火前要拜神了。”

宝珠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时候,连忙和干启加快了脚步。

进去的时候,火已经点着了。

柴窑的烧制非常不容易,把瓷器放在匣钵里,按照受热的不同码放在窑内,然后把口堵上,往里面添柴禾。此时……几个工人正在轮流向里面添加柴禾。

干启看着旁边那小山似的松柴,又看向窑口露出的圆洞……火红的火焰如同两只眼睛,闪在窑口,下面添加柴禾的地方,却正好像一张大口。

宝珠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两个圆孔的火焰红中发黄,向后退了些,靠在干启身边……

赵平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拿了根松柴走过来,说:“柴窑烧一次大概要二十四小时,在这期间,要不停的向窑里面加柴,保证温度,就是这种松柴……所以这一窑瓷器想烧成,那边的柴全部扔进去都不够,光这柴禾的成本就得十几万。”

“成品率有多高?”干启问。他知道一窑瓷器,放进去一百件,也许只有一半能烧成功,这还是运气好的时候。

赵平说:“如果要求普通,那么烧成的大概能有一半,但按照高仿的要求,想和原物一模一样的,那么这一窑,也许只能烧出来两三件。”

干启略微吃惊,“这样一想,就算烧成四,五件,那每一个的成本也都接近三万了。”

“想的美。”宝珠低声说:“有时候一窑放进去一百件东西,其实就是为了那一个,其它的都是陪衬,要不然古瓷器矜贵呢,……矜贵不是因为现在有人追捧,而是因为放在过去,也是皇上一个人的娱乐,因为太耗成本,不是皇帝,哪敢这样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