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李闯林。
章年卿反复念了几遍名字。笑道:“李大人应该对这个儿子给予了很多期许。”
“可不是吗。”
衍圣公唏嘘不已。
章年卿揉了揉太阳穴,心下有了主意。望了望天色,道:“谢孔公,冯先生教导。如今天色不早了,今天可是俏姐儿的生辰,咱们谈的太久了。也该出去了。”
衍圣公冯承辉点头答应,几人起身,朝正院走去。
难怪开泰帝会把谭宗贤放在内阁和刘宗光对立,若说当年,刘宗光把持内阁三十余年,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他授意的。
谭宗贤,哦不,李盼要非得找个人报仇,非刘宗光莫属。
姓谭。
章年卿扶着衍圣公一边往出走,一边想,这真是有趣。谭本身就是一个冤姓,许多灭门之仇改姓便是姓谭。
至于谭大人名字里的那个宗,是不是映射着谁,这就说不好了。不自觉笑出声。
衍圣公打趣他道:“笑什么呢,去见我外孙女就这么高兴。”
章年卿脸上’腾‘的泛红,低头不语。衍圣公看了一眼冯承辉,压低声音道:“你给我收敛一点。你岳母可都给我说了,你以前在冯家住着,可没少干偷偷摸摸的事。还带着我们俏姐儿出去划船。回来俏姐儿嘴……”臊的说不下去。用拐杖在章年卿腿上狠狠捅了一下。
嘶,章年卿疼的差点跳起来。
衍圣公手里的可是梨木瘤五福捧寿权杖,包底朝上两寸都是铜鎏金的。要不是手里还扶着位古稀老人,章年卿早就抱着腿哇哇乱叫了。
冯俏在宴席上,见章年卿给人敬酒时,腿脚不利索,好像跛了一样。一时焦心万分,只想寻空看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将散,冯俏让珠珠去给章年卿身边的毛竹传话,让章年卿去小阁楼。
毛竹不认识珠珠,见着好看的姑娘来和他说话。只顾着看她的嘴一张一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珠珠重复第三遍时,怒道:“你是猪吗。”
毛竹挠着头道:“嘿嘿,我不是,我叫毛竹。你叫珠珠吗。”
珠珠火冒三丈,举手要打,毛竹抱头躲避,“姐姐,你怎么打人呢。”
“懒得理你。”珠珠把他扯到一边,自己去找章年卿。
章年卿早早看见冯俏的背影朝晖圣阁方向走去,想了想,知道她去小阁楼了。小步去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32章
冯俏又长高了一些,站直时,额头已经能抵到章年卿下巴。
冯俏眼睛频频往他腿上看。
章年卿无奈,按了按她的头顶。下巴亲昵的蹭着她头顶,紧紧抱着冯俏。“俏俏,乖一点。”
冯俏后脑勺被他按在胸膛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十分依恋。
几个月不见,两人就这么亲密的抱着,什么话也不说,也觉得满足。冯俏靠在他怀里,只觉得章年卿胸前起伏不定,好像很激动似的。
章年卿胸膛灼热,气息浓烈而陌生。冲击着靠在他胸前的冯俏。
冯俏的脸被烫的更红了,揉揉鼻子,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有点像父亲养的马,臭臭的,热热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不,好像也有点不一样。
他身上除了那股陌生而浓烈的气息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皱皱鼻子,仔细嗅了嗅,是了,还有他熏衣服的冷梅香。
章年卿失笑道:“你在蹭什么啊。”
冯俏害羞埋在他怀里,不肯说话。
章年卿掰着她的脸,左右端详,冯俏眼睛红红的,充满担心。章年卿看的愧疚,不禁问:“怎么又哭了。”冯俏不说话,章年卿急了,捧起她的脸,“快说,不然大刑伺候。”故意阴沉下脸。
冯俏噗嗤一笑,灿若花开。“你平时就这么审犯人吗。”
冰天雪地,珠珠四处找人,边跳脚边搓手,左右不见章年卿,索性自己回去了。
章年卿呼出一口白气,抵着冯俏额头,眼神深邃,低声道:“俏俏,不管我在外面如何,都是为了将来你跟在我身边过的开心。你若看见我总是哭,会让我很挫败。”唇印上去,亲亲额头。牵着她走到避风处,坐在书架后,将冯俏拉着坐在腿上,用大氅裹在怀里。
冯俏低着头,在大氅里摸了摸他的腿:“你的腿怎么了。”一方面是真的关心他的腿,一方面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接。
她知道,章年卿没有撒谎。章年卿是个很努力的人,她身边所有小姐妹都这么对她说。大家都说她许的人家好,她外公给她挑了个好夫婿。
凭章年卿的家世,大可以在翰林院混个闲散,或者回洛阳当一个雅名风存的贵公子。
但他没有,从两榜进士到翰林院修撰再到刑部员外郎。一步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很多人活到四十岁,也达不到章年卿不及弱冠之龄的高度。
冯俏固然明白,这里面抛不开章冯孔陶四家人的暗地支持。但最关键的,是章年卿扶的起来。给他一根瘦细的木枝,他都能物尽其用,在被金刀砍断之前,划出自己最大的势力范围。
冯俏抬头望着他,章年卿长的很像他父亲,不管是脸型还是轮廓。唯有一双眼睛像极了陶孟新,都说外甥肖舅,他却只跟了一双眼睛。冯俏饱读诗书,此时此刻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只觉得,章年卿看着人的眼神,很闲适,懒懒笑意透出。看谁都有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可偏生他是读书人,人又黑一些。温目寒芒压着儒雅才气,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矛盾,就好像凌厉裹着温和,温和又藏着凌厉。没有一个词可以砸准,好像不管用什么词,不是利刃锋刀一劈为二,就是被棉花白团吞进肚子里,裹的不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