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久安乐了:“你们那一伙还管他叫章少爷?哈哈哈。”杨久安捂着肚子,笑出眼泪:“章年卿,没想到你在那边混的还挺大爷吗。”
章年卿黑着脸,“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杨久安不过瘾,绕过章年卿,坐到周存礼身边,“真想知道?”
周存礼诚恳道:“想。”
杨久安掰着他肩膀,指着章年卿道:“你看他黑不黑。”
周存礼居然仔细打量了一番,迟疑道:“还好吧。”周存礼家在海边,章年卿和他比起来还差一截了。又看看杨久安,老实道:“不过和你们京城人比起来,确实黑。”
杨久安就等着最后三个字,抚掌大笑道:“这就对了。”
章府里,陶孟新借着和陶茹茹散步的机会,笑道:“你们刚才在里面干什么,唱戏呢?”
陶茹茹瞪他一眼:“你说的什么话。你是年哥儿他舅舅,不帮着劝冯先生就算了。还来笑话我。”
她头疼道:“你都不知道,冯夫人有多难说话。”
第31章
陶孟新觑了她一眼,“我看你还是直接去找衍圣公哭。冯夫人和你一样,谁家孩子谁心疼。衍圣公既然要当月老。总不会一牵线,便松手什么都不管了。”
陶茹茹没好意思说自己惧见衍圣公,她拽着陶孟新袖子,学小时候撒娇,“三哥,可别人都说。惹衍圣公生气,会触三年眉头的,会冲撞家里男人仕途的。”
陶孟新失笑,“胡闹。那天德还是衍圣公孙女婿呢,这一冲一喜,正好抵过。”
陶茹茹还是不想就这么去找衍圣公,握拳道:“我还是再找冯夫人说说吧。”
说罢,不待陶孟新再说什么,进了内院。
章年卿一身酒意,刚出大梦京,寒风夹雪粒扑面而来,拍打在脸上。章年卿冷的一哆嗦,酒意醒了大半。这才想起,今天是冯俏的生辰。
不由失笑,这冯俏的生日可真好。生在寒冬腊月的冬季,任他在哪灌了迷糊汤,都能被这股凛冽的寒风吹醒。
登门去冯家拜访,正巧逢衍生公也在。三家共聚一堂,其乐融融。
章年卿私下向衍圣公请教了首届开恩科龙飞榜的事。衍圣公没有急着回答,先让人问冯承辉在哪,让人把冯承辉请来。
然后慢吞吞问章年卿:“你是怎么想的。”
章年卿明白他的意思,盯着白烟缭绕的热茶,想了想,如实道:“我对新恩科没什么想法,不过……我现在确实在刑部待不下去了。借这个机会出去也好。”换了个姿势,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道:“只是,刘首辅突然举荐我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就算真的要出去,那也要按我的意思来。不能他想把我放哪就放哪。”
衍圣公目露不解:“刑部呆不下去?”
章年卿缄口沉默,目中涛浪火焰,轮番拍击。一息间,脑海中滚过千万种想法。章年卿双手交握,靠回椅子上。笑道:“没什么,一些同僚口角而已。你也知道,张尚书和我们家的关系。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几次忍不下,和人动了手。闹的张伯父脸上也不好看。他不愿同我爹告状,我也不好让他为难。”
“原来如此。”衍圣公并不相信,却没有多问。只道:“有想好想去哪里吗。”
章年卿笑着摇摇头,“哪里都行,只要不是刘首辅想安置我的地方就好。”
正说着,冯承辉进来了,解下斗篷递给下人,拍着身上的雪。
衍圣公道:“贤婿,你来得正好。先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
冯承辉道:“既然左右都是要出去,不如去江浙一带,那里才子诸多,将来拔头筹的也多。再来,那又是你爹的故乡,你爹说,你不是总跟他嚷嚷没回桐庐看过。正好,这次顺路回家乡看看。”
章年卿苦笑道:“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新帝对这次恩科十分重视,明年八月份的考试。现在就开始招贤纳士,拟订人选。各州各府,甚至到县级都要亲自过目。我朋友告诉我,是刘宗光亲自举荐的我。”
“这样啊。”冯承辉目露沉思,忽然想到什么,惊奇道:“你从朋友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前天开泰帝在正德殿议事,只召了刘大人和谭大人两人,内阁诸人全都拒之门外。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天德,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冯承辉以为章年卿把手伸到了内礼监。
章年卿笑道:“冯先生说笑了,天德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
新帝继位后,并没有住进紫来殿。饮食起居一直在正德殿,后殿寝居,前殿处理奏折。平日议事都是召人去文英殿。鲜少让人进出正德殿,能进出那里的,只有当年他从齐地带上来的人。
开泰帝戒备心极强,继位三年来,从来没有一天疏忽过。更是比历届皇帝,都忌讳别人窥测帝踪。甚至有后妃为邀宠,暗地买通小太监打探,都被处以极刑。还让所有太监观礼。
章年卿眉头紧皱,道:“于外人而言,刘大人举荐我不足为奇。毕竟我是冯先生的女婿,沾沾光也很正常。”顿,“可我们自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江浙固然是好地方,我只怕,刘大人也用的是这个理由。”
几乎没有人比章年卿更合适了。和景年间最后一个状元,才学毋庸置疑。又在翰林院浸淫三年,该懂的规矩也毋庸置疑。最关键的,在江浙重地,章年卿身为上承和景下启开泰的状元郎,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再加上冯承辉的几点理由。章年卿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去向。
章年卿扭过头问衍圣公:“孔公,江浙最负盛名的才子之乡或者书院在哪?”
衍圣公摸着胡子,沉思道:“江南才子,扬州才子,苏州才子这三者之间还争不出个高下呢。何谈具体到某府某地。不过,若说起书院,常州麓山书院,是南方最着名的学院。朝中那些麓山党人串通一气,也是这个缘由。”冷笑一声,“说起来,谭宗贤也是麓山书院出身。”
这次连冯承辉都惊讶了:“不会吧。我记得谭宗贤不是四川保宁府人吗。怎么会不远千里,跑去麓山求学。”
章年卿试探道:“是不是和我的情况一样。”
衍圣公点点头,“不错,谭宗贤父亲在泉州市舶司任职多年,苗将军对外打仗那年,粮草缺失。最终朝堂上推到市舶司头上,就是谭宗贤父亲背的锅。后来没过几年,他父亲就致仕,回乡种田去了。就是不知谭宗贤怎么又当了齐王的门客。”
章年卿脸上一臊,想起他当年殿试上放厥词就两耳发烫。烧的他无地自容。当初他一知半解,能说的振振有词,和景帝没有戳穿他的百般漏洞,还一本正经的指点他。真是仁慈。
他在刑部查卷宗这些天,也看到过一些当年的事。知道各种内情后,才明白自己当年有多傻。
不过,当年的市舶司提举姓李,
章年卿问:“谭大人……可是改过名字?”
“不错,李威曾经带儿子给我磕过头,我还送给他儿子一枚印章。他儿子叫李盼,我给他取字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