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转身看去。
月光下,俊秀僧人神色温淡,眼角眉间皆是和雅笑意。
“两位道友,好兴致。”
玄鉴缓缓低下头,看看自己手里仍握着的明干的脚,还有趴在地上回头看他的明干,面上的神情,渐渐凝固。
三人坐在外间,太初坐主座,明干玄鉴分坐下首,太初手边桌上就放着还没收起的包着诸门派的包裹。
气氛略有尴尬。
明干清了清嗓子:“戒嗔道友,我今日来此……”
门外忽而隐约传来脚步声。
明干话声一停。
这个脚步声是,了空。
玄鉴的面色一瞬极为难看。他起身要走,却不防明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来,一把将他拉住:“我今日来此。”
明干一面手臂青筋暴起,把玄鉴死死地按在椅子上,一面仿佛没发现了空行迹般若无其事地开口,无可奈何中掺杂三分羞愧,出口的话却分外掷地有声:“是来为玄鉴提亲的!”
话甫入耳,玄鉴整个人都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明干,愣是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门边的了空一个踉跄,好悬扶住门没摔一跤,惊怒之下连一惯的平和都破了功。
明干仿佛这时才发现了空来此一般,脸上极为逼真地闪过惊讶、心虚、愧疚、坚定等一系列情绪后,“强作镇定”地开口:“了空道友来了。”
了空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终于把神色绷住了:“明干道友,你方才所言提亲……”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明干羞愧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为玄鉴向戒嗔道友提亲的。”他叹了口气,手下愈发用力按住玄鉴,“他倾慕戒嗔已久,只生性内向木讷,不敢与戒嗔表明心迹。我才知晓此事,故而今夜将他诓来,为他提亲。”
“生性木讷内向”的玄鉴看了万分诚恳的明干一眼,突然放弃似的不再试图挣开。明干心下奇怪,却也没空去管,只松了口气。
了空张了张嘴,又闭上。来回几次,放道:“戒嗔是我佛门中人……”
明干立刻接话:“佛门亦有欢喜禅。”
了空脸色活似便秘。
佛门有欢喜禅不错,可他们这脉不修那玩意儿!
了空深呼吸,不去和明干纠结这个问题:“贫僧倒不知,明干道友何时与玄鉴道友亲近若此。”他提不提亲管你啥事你瞎凑个什么热闹?!
话到此处,明干面上忽现三分羞惭:“亲家公……”
了空:“……?!”活了几千年,他头回这么跟不上节奏。
明干忧郁伤感地叹了口气:“我也是近些日子才发现,玄鉴这孩子,是我遗失多年的儿子。”
一直稳坐桌边垂眸喝茶的太初闻言抬了眸,恰与玄鉴对个正着。
怒到发晕,已然抖着手捏出一个法诀的玄鉴一怔。一旦撕破脸斗法,他是不惧了空明干,可了空乃是戒嗔师父,若是了空因此事对戒嗔心生嫌隙,想想自己和云止的师徒父子之情,以己度人,戒嗔哪里受得住?
与太初对了这么一眼后,玄鉴狠狠一闭眼,将成型的法诀散了开。
玄鉴不吭声,了空想当然以为明干方才之话不假,虽愕然震惊,却也说服自己相信——玄鉴脾气是修真界皆知的古板正直,明干信不过,玄鉴却是有可信度的。
“如此……”了空目光恍恍惚惚落在桌上,见着那衿华缎卷成的包裹,本能问道,“那是何物?”
那是什么?那是各门派给你弟子的客卿信物呀。
了空已然伸手去拆包裹,明干觉得自己今天的反应力简直达到人生巅峰:“是结亲礼!”
了空看着包裹内各大门派不外传的标志性物品,不解道:“这些东西?”
明干诚恳道:“玄鉴不敢来提亲,我诓他来,自然要把结亲礼准备了。但想来道友也知道,我北斗剑派近些年资金稍有紧张,无奈之下,我便去跟诸同道商议了一番,这是伙计们凑的份子!”
玄鉴面无表情坐在原地,冷着脸看一副三观被刷新模样的了空,强忍住掩面离去的冲动,只觉自己再无形象可言。
眼看事情已糊弄过去,喝茶观众太初放下茶杯,递了个台阶过去:“承蒙两位抬爱,只道门有‘阴阳调和’之说,我与玄鉴,却是并不合适。”
此时明干本该麻溜儿地顺着台阶下,但与玄鉴斗法多年,今次首回让玄鉴如此吃瘪,兴奋之余他就有些没控制住自己:“莫要担心!我已在着手寻那古方丹药的药材,寻到后炼出,便有逆转阴阳之能。玄鉴已说了,男女皆是外物,他变做女子也无妨!”
玄鉴眼眸阖起又睁开,唇角划过一丝冷笑,转瞬消失:“你说要赠予我道侣的明光剑。”他看着明干,神色冷淡,半点看不出此事子虚乌有,“怎不拿出来?”
明干内心一瞬如山崩地裂。
明光剑!玄鉴个老东西竟然坑他明光剑!!!
“啊……是,给我儿子道侣的剑……”明干强笑着摸出自己给亲传弟子准备的剑,递给太初的时候简直心头滴血。
#两戏精飙戏互怼,喝茶观众或成最大赢家#
玄鉴与明干回去时已是凌晨,一人气到神色冷漠脸色发黑,一人心疼得面容苍白脚步虚浮。
云止出门练剑,正好遇见二人。两人脸色实在可疑,他沉默片刻:“明干前辈来此何事?”
明干看着云止,想到自己为弟子留着的明光剑被坑走,气就不打一处来。秉持着“你让我不痛快那我也决不让你好过”的心态,他“呵呵”一笑:“哦,云止贤侄啊。”他慈祥道,“我刚陪你师父去见你师公了。”
第48章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