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画册,摇了摇头。
其实,我现在才知道,这个聚会,居然是一个‘慈善’拍卖晚宴?!
我手中的画册就是今晚将要拍卖的东西,据说,宴会主人将要把拍卖所得的5%用于边远山区的学校建设以及医疗卫生条件的改善。刚开始因为我过于注重美妙绝伦的佳肴,竟然没有看看四周的环境,以至于对于周围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有异常奇诡的不敏感。
我还想去捞几碗米酒喝,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人从柳荫出转身,向这边走过来。
他走过石子路,沿着台阶拾阶而上。
……
居然是旧相识。
来人穿了一间浅灰色的唐装,飘飘忽忽的,竟然有几分诡异的潇洒的感觉,他那个德云班主郭德纲一般的发型,让他看上去有几分喜感,胖胖的身躯,好像一个巨大的酒桶。
——谭酒桶?!
苍天啊,大地啊,给我一个地缝,让我躲一躲吧!
☆、163
我与谭酒桶似乎很久不见,也很久没有联络。
上次,还是他们联手把李德才这个青年才俊从一个身价几十亿的‘贵族’打回原型之后,他送了一对珍珠耳钉,现在那个耳钉还躺在我的小杂物盒子当中,与我的铅笔以及针线包比邻而居。
今天在这里见到他……
我真害怕他不合时宜的说出什么让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话,不过,我多虑,对于一个奸猾似鬼一般的谭酒桶来说,他太知道应该说神马啦。
“艾小姐。”
他过来之后,先跟我打招呼,我赶紧站起。我忽然想起来,我们之间是多么的熟悉,似乎都早已经开始以‘兄妹’相称了,是不是应该学西方人,来一个亲切的吻面礼,谁知,向前走半步,他老人家向旁边挪动,他庞大的身躯居然是如此的灵活,他伸出手,与我仅仅握了一下手。
然后,他笑容可掬的面对勋世奉,“勋先生。”
我从来不知道,一张如此富态的脸蛋,也能笑出一朵菊花。
……
这次拍卖的产品,有一些就是谭酒桶的珍藏。
“勋先生,这次的拍卖品全在这里,这里有几样是不展出的珍藏,并不是说它们比印刷在画册上的拍卖品还要名贵,只是这些东西并不是古董,拍不出很高的价钱,放在这里,只不过是让朋友们看一看,有喜欢的就带回去,图个乐子而已。”
说完,他在前面带路,把我们领到茶花林这边,这里有一座镶满了镂空木窗的厅堂,顶上挂着匾,黑底金字:——画堂春。
我囧,……纳兰……
果然,一走进这里,正面就看到挂着一条横幅,纳兰公子着名的那首着名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这么熟悉的词,背过千万遍,今天看到,居然有一种头皮发麻,眼圈发红的感动。
怪不得别人都说纳兰,北宋以来,唯一人耳。
想起来大家说纳兰是‘情深不寿’,我叹了口气。
勋世奉看了我一眼,就开始看墙壁上挂着的纳兰的那首词,他扫了一眼,眼帘眨了一下,眉尖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舒展。
谭酒桶让人铺开了茶具,全是龙泉瓷的器具,青色,嫩艳。
他说,“勋先生说今天要和清茶,真让我诚惶诚恐,真怕选不对茶,让勋先生失望。既然我们都在江南,我特意选了碧螺春,尝一下这已经拥有1000多年历史的洞庭名茶。据说,喝碧螺春,如同品尝江南美女。”
我听着就是一笑。
谁想到,勋世奉来了一句,“我对江南美女没有兴趣。”
谭酒桶就是一愣。
我抓了抓头发,把后背披散着的头发分两边,别在耳朵后面,分散在前胸。然后坐在谭酒桶的茶海对面,看了看他正在小泥炉中烧热的水,指了一下,问他,——谭先生,这是什么水?
我以为我另外需要向他解释一下我嗓子受损,或者,我想要找一张纸,写出我的问题,谁想到,老谭什么都知道。
他根本不需要我另外动作,就又笑成了一朵莲花,“艾姑娘就是行家。既然我们今天风雅,就风雅到底。这水是按照《红楼梦》中的记载,从梅花上扫下来的雪水,化了,放入瓷坛子里面,埋入地下,等到需要煮茶的时候就拿出来开封泡茶用的,我认为,这水刚好与我们这些碧螺春相得益彰。明代《茶解》所云,茶园不宜杂以恶木,唯桂、梅、辛夷、玉兰、玫瑰、苍松,翠竹与之相植,而碧螺春的茶树就在果木之间种植,天然带了清香与果香。”
等水温低一些之后,老谭开始泡茶。谭酒桶泡茶的手法异常娴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行云流水。
我忽然觉得,如果有一天他不做古董商人了,没准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茶楼老板。
过去,我姥姥还活着的时候,总是说,喝茶就是喝第二道水和第三道水的茶,碧螺春多一道,她的头道水冲的色泽很淡,但是蕴含幽香,其中滋味,妙不可言。我看勋世奉,他端起来一个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就放下。谭酒桶那么强悍的人,居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所幸,马上就有人进来。
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单手拎着大象皮的黑色皮包,而皮包用一只手铐同他的手腕相连。他们走到那边的红木书案旁边,另外一个男人拿出钥匙,打开了手铐,接着又对密码,打开了这个大象皮的包。他戴上白色的手套,从皮包里面拿出六个黑色丝绒的盒子,挨个打开,并排放在红木书案上。
谭酒桶马上说,“勋先生,这是几样小东西,您看看,有能入您法眼的玩意儿吗?”
勋世奉忽然说,“我不看了。”
他对我说,“alice,你自己挑一下,那边有几个从纽约过来的朋友,我去问候一下。”
我赶紧点头,好啊好啊。
谭酒桶几乎就是到履相送了,等勋世奉走后,我感觉他全身紧绷的一级战备状态,马上回复普通演习时段。
老谭,“艾姑娘,喜欢什么,自己挑。”
我摇头,——谭先生,我不挑了,徐樱桃说过,您这里的东西,动辄上百万,我目前还有房贷压身,不能乱花钱买珠宝。
老谭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又不用你自己签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