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德妃的嘴角再次扬起一抹笑,不过这回,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本宫记得姑姑从明日起开始重新掌家,本宫会派人过来庆祝一番!”
乔女官捏了把冷汗,娘娘每次要害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笑,可派人庆贺华阳夫人重掌中馈跟陷害桑小姐有什么关系呢?娘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庶手干坤,谁主沉浮?【第六章】前世今生
出了冷府,桑玥踩着木台阶上了马车,一掀开帘子,便被里面的景象弄得惊愕了一把。
慕容拓大臂一揽,将她抱在了腿上,尚未等她回神,就捧着她的脸狠狠地“蹂躏”了一番。
她低低地笑出了声,圈住他的脖子,鼻尖里满满的全是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和淡雅幽香,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酥柔到了骨子里:“你今天太招摇了,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慕容拓心中一动,唇瓣轻轻摩挲着她如白天鹅般修长美丽的雪颈:“那么你呢?为什么不继续扮猪吃老虎?在南越你最擅长这个。”别人都以为她是个多么娇柔的女子,谁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竟比男子的还厉害三分,如今她卸去了伪装,很有可能已经引起了敌人的注意,这简直有点打草惊蛇的感觉,“为了姚家?”
桑玥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冰凉的指尖掠过他俊美的脸,道:“躲在姚家的庇佑下悄悄地出手,的确可以打得敌人出其不意,但这样无异会让敌人认为我是受了姚家的指使,从而过早地激化姚家和他们之间的矛盾。我利用姚家,不是想借用姚家的力量,只不过想要一个留在大周的理由,当然,关键时刻,姚家站在我背后助助威,壮壮气势也是好的。”
“迟早要对上的,不是么?”你分明就是要护着姚家!
桑玥点头:“嗯,总会有那么一天,但那时姚家要对付的,或许不是冷家。”
“哦?你又有了什么主意?”
“只要冷贵妃和冷昭那一房的人死了,冷家便不会和姚家为敌了。”说得轻巧,实际上真要达到目的却艰难万分,“还是说说你吧,曦王殿下出现在大周社交圈子的第一天就锋芒毕露,万一被冷家人盯上……”
慕容拓挑眉一笑,他的桑玥从来都是爱憎分明,对她好的,她百倍维护;陷害她的,她千倍报复,“许你护着姚家,就不许我护着你吗?”
桑玥垂眸,他打定了主意要分走冷家人的几分仇恨和注视,做她的挡箭牌,这个男人,越来越聪明,却也越来越让她心疼,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欠了他一屁股的人情,永远还不清。
慕容拓仿佛从她徐徐攒动的眸光里洞悉了她的想法,促狭地笑道:“怎么办,我现在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什么都不稀罕,所以你只能以身相许了。”
一天之内,慕容拓连提两次,她笑了笑,并不接过他的话柄,而是捧着他的脸,道:“你为什么来大周?不单单是找我吧?”
“就是找你。”
“留在大周的理由?”
慕容拓眨了眨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耍赖地在她胸前蹭了蹭,无比委屈道:“我没有留在大周的理由怎么办?你嫁给我吧,这样,我是姚家的女婿,跟你一同给姚家主和姚老夫人尽孝,好不好?”
“少来,”桑玥推开他不怎么安分的脑袋,理了理衣襟,“快说,到底南越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拓拗不过她,挑开衣襟要了点儿“利息”,才心满意足地开口:“慕容耀那个妖孽跑了,据探子的观察和可靠消息宣称,他是来了大周,所以,我父皇给你老爹写了封文书,让我秘密在大周捉拿这个奸贼。”
什么叫“她老爹”?她认了吗?瞪了他一眼,不经意地从他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狡黠的波光,思绪豁然开朗,慕容耀或许真的逃了,只是未必逃到了大周,慕容拓是想以此为借口“长长久久”地赖着不走呢,她能确定,一旦她解决了仇人,他次日便会公布慕容耀逃回了南越的消息。
趁着她微微愣神之际,他又在她的软玉香怀磨蹭了一番:“那个老妖婆跟你说了什么?”
桑玥把刚刚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慕容拓笑得意味深长:“你故意的吧?”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明明晓得如何装成和通人的水准,却故意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把佛经抄得完美至极,至于关于今天种种蹊跷之事的回答,她早在凉亭内就和云澈对好了口风,那脱口而出的“一轮”和目瞪口呆的表情不过是做个陆德妃看,让她信以为真而已。
说到这个一心多用的能力,她还真得感谢裴浩然,前世裴浩然入朝为官后,他的母亲突然中风,她既要掌家,又要打理裴家的生意,忙得团团转,到了年底盘存的时候,她几乎是右手敲算盘,左手点货架,还得听掌柜的对每个店铺的叙述,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及时指出。久而久之,这能力便培养出来了。
她的心头激起一阵强悍的波涛,明眸清晰里映着两团亮丽的烛火,虽然只是烛火,从她的眸中反射出,却变得光芒万丈:“从我站出来指认长平金钗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不再藏拙,我就是要明目张胆地报仇。”
慕容拓似忆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其实你也可以选择跟云傲相认,把冷芸和冷昭以及陆德妃的奸计告诉云傲,让云傲杀了他们,不是更简单?”
桑玥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云傲当年选妃,一选就是十多个,且那些妃子都在短期之内怀上了子嗣,除了大皇子和落霞公主之外,从二皇子到六皇子,还有几位公主,岁数相差不超过两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妃嫔都诞下孩子。再者,按理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中宫不得一日无主,他却生生让后位空悬十多年,外人皆道他太过深爱冷香凝,不然,也不会让冷香凝的妹妹执掌凤印代为管制后宫,我反而觉得,他是在通过后宫制约朝堂和各大世家。”
慕容拓叹了口气:“难怪你不让冷香凝和云傲见面,原来是怕冷香凝的出现会打破这种相互制衡的局面,她从此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是啊,当年她不就是因集宠于一身而集怨于一身了么?”讲到这里,她的眸光黯淡了几分,“除去那些妃嫔,还有一个强大的深得云傲信任连荀义朗都赞不绝口的劲敌。”
“你是说……苍鹤?”
……
夜色柔和。
城东的一座素净优雅的院落,种满了翠绿的新竹和洁白的满天星,竹叶茂密,花瓣馥韵,右侧的秋千架上挂着几个鸟笼,尽管更深露重,鸟儿却毫无睡意似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整座院落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左侧的竹子旁有一个圆形青花石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直径为一尺的黑白八卦盘,一双修长的手正以一种诡异的手法在八卦中翩然游走,他的指尖泛着点点蓝光,每敲中八卦盘都会散出一阵刺目的光晕,蓝色光晕的照耀下,这双手的主人神色凝重,表情甚为痛苦。
瞧他的年纪,约莫五十上下,仙风道骨,气质恬淡,嘴角和眼角隐约可见细密的纹路,鬓旁的发丝也染了几缕白霜,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拥有一双被岁月遗忘的手。
他的手,细嫩光泽,如淬炼过后的美玉,便是妙龄女子的也不过如此了。
突然,他的素手一紧,身子僵直,喷出了一口鲜血,落在八卦盘上,和蓝光交织出了紫色的火焰。
裴浩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要去扶他:“师父!”
苍鹤摆手示意他坐好,尔后行至石桌旁的银制器皿中净了手,又涂了花油才重新坐回裴浩然的对面,目光落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中,沉声道:“为师算不出她的命格,她的命格似乎被一种极强的屏障给遮掩了,我怎么也突破不了,刚刚还是我收手及时,才只遭到了一点反噬,若继续强行占卜,只怕要死在八卦盘的命理中。”
世界上本不该存在任何的妖魔鬼怪,也不该有苍鹤这种懂得一些巫术的异能人士,他的存在、碧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禁忌,若强行窥探天机、泄露天机,下场一定会十分惨烈,碧洛不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裴浩然失望地按住额头,凝思了片刻,恭敬道:“师父,你不是算出了冷芷珺的命格吗?”
苍鹤翻手灭了八卦盘的紫火:“算出冷芷珺的命格后,为师险些丧命,浩然,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裴浩然幽暗深邃的眸子流转起晦暗难辨的波光:“师父,你曾说过,我虽不如师妹那般有天赋,却也拥有异于常人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桑玥跟我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我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就算折寿十年,我也一定要知道答案。”
苍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折寿十年你也愿意?”
裴浩然郑重地点头:“愿意。”
苍鹤深吸一口气,他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碧洛惨死南越,如果裴浩然再出意外,他的衣钵要交由谁继承?
“你要想清楚,万一你命中只有三十三年的寿命,施法完毕后,你当场就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