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1 / 2)

冷秋葵的头皮一阵发麻,转头对着冷昭和裴浩然喝道:“陷害!要不是你们督察不严,能让莫名其妙的人混入府邸、刺伤了大皇子?按照我冷家家法,每人要被重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

唔!那还有命?

桑玥淡淡笑了,两条命跟整个冷家比起来算什么?况且,冷秋葵未必没有后招,冷昭是冷贵妃的亲哥哥,裴浩然是她的亲侄子,若在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枉死于云澈的手上,陆德妃也难辞其咎。云澈不过是想出口恶气,倒也没打算真把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莫德和云阳的关系再好,说到底在冷贵妃眼中就是个奴才,他死了,冷贵妃不会在意,冷昭父子便不同了。

云澈正思付着如何在不杀人的情况下捞回最大的利息,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划破了诡异的宁静:“德妃娘娘驾到——”

夜色中,一名鹅黄色宫装的美丽少妇款款而来,她的妆容十分精致,柳眉弯弯,杏眼里波光涟漪,朱红的唇角微微扬起,尽管年近四旬,依旧美貌动人,她头顶望仙髻,簪三对琉璃珠花和一支赤金孔雀步摇,随着她莲步轻移,步摇在鬓旁轻轻晃动,沙沙作响。

她的身旁,是穿着浅绿宫装的乔女官,乔女官目视前方,优雅从容,气质丝毫不弱于在坐的千金小姐。

在她身后,跟着八名敛气屏声的粉衣宫女,细细看去,个个如花似玉,体态婀娜。

这阵势,与那九宫仙女出巡有得一比了。

陆德妃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妃子,在冷香凝嫁给云傲之前,她已高居九嫔之首,诞下了云澈和落霞公主。

云傲迎娶冷香凝之后,整整两年,没踏入任何妃子的寝宫,即便要见孩子,也是将云澈和落霞公主召进冷香凝的未央宫。

陆德妃原本是后位最有力的竞争人选,却毫无悬念地败给了冷香凝,她对冷香凝的恨,绝对不亚于冷贵妃的。

众人齐齐拜倒。

“儿臣参见母妃!”

“参见德妃娘娘!”

陆德妃亲自走到华阳夫人面前,扶起她,温柔一笑:“姑姑,真抱歉,我来晚了。”

华阳夫人福了福身子,笑道:“娘娘何出此言?娘娘能来,我就已经觉得很荣幸了。”

桑玥瞧着陆氏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暗付:陆氏大抵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侄女儿就是当年那场事故的幕后黑手之一吧。

陆德妃拍了拍华阳夫人的手,这才示意众人平身,目光落在伤得不轻的云澈身上,眼底有了雾气:“澈儿,你受伤了?”

云澈忍住剧痛,给陆德妃行了个标准的礼,随着他一福身,那鲜血直接彪到了草地上,陆德妃的心遽然一紧,正欲宣太医,便看见太医拧着医药箱恭敬地立在一旁,瞬间明白是这个儿子不让太医诊治呢。

云澈将今日发生的几件奇怪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陆德妃的眉头舒展、紧蹙、紧蹙、舒展……显然担忧得不行。听完云澈的叙事,她叹了口气,道:“本宫的澈儿从未去过鄱阳城,当然不认识那名叫做玉如娇的女子,此事,本宫自会禀明圣上,请他裁夺。至于刺伤澈儿的嫌犯,冷家主交由京兆尹审理或许更为妥当,毕竟行刺皇子是重罪,不能算冷家的家事。刺客混入冷府,冷大人和冷公子有错,但不至于要以性命相抵,冷家主这一百大板下去与砍头没什么区别,太重了,改为五十大板吧,明日行刑,不知道冷家主对本宫的裁决有无异议?”

冷秋葵暗自吁了口气:“娘娘裁决得甚为公允,老臣代不肖子孙多谢娘娘的信任和体恤!”

“大家各自尽兴,本宫陪姑姑叙叙话。”说着,搀着陆氏的手离开了湖边。

众人散去,各自打道回府。

姚清流看了看桑玥,语重心长道:“太冒险了,下次别再这么胡闹。”

言辞责备,语气却甚为关切,他的手紧握成拳,似在隐忍什么,桑玥细细分辨之后在心里笑开了花:外祖父看着冷家人和冷芸的一双儿女吃瘪,其实很开心吧!裴浩然昨晚受了内伤,明天又要打五十大板,她敢保证,有陆氏在,那板子一定会扎扎实实地落在裴浩然的屁股上,打得他皮开肉绽!真开心啊!

今天简直是姚清流十几年来最痛快的一天!不管大皇子跟二皇子、冷家的矛盾因何而起,他只要看到后者栽跟头,就喜不自胜。他对于所谓的皇权之争并无多少兴趣,自己的外孙云笙继承皇位与否他并不关心,他只要一家人平安喜乐、仇人都有报应就够了。

姚晟摸了摸桑玥的头,眼底有着惊魂未定:“我和二弟都准备冲上去给你护驾了,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告诉我们,让我们开口多好,暴露于人前,你怕是要惹人记恨了。”

姚豫赞同地点头,一脸担忧。

“几位哥哥当时都不在朝露阁,说出去的话谁会信呢?”

姚奇呵呵地笑了,从方才桑玥和慕容拓的相处他就看出这个妹妹根本是匹烈马,今儿他总算是见识了外表柔弱恭顺的人一旦出手将会带来多么大的震撼。姚家人懵了吧?傻了吧?睡不着了吧?

不论大皇子和二皇子会不会澄清误会,二人都无法冰释前嫌了。大皇子杀了二皇子最在意的人,二皇子这个笑面虎不记仇才怪?

他起初还在埋怨她兵行险招,说万一事情败露,二人联手对付她可就不妙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忧完全多余,她甚至连大皇子会杀谁都算准了,这个妹妹,好生厉害。只不过,他赞叹佩服之余,心底的狐疑也加深了,她来大周究竟是要干什么?她对冷家的敌意不比任何一个姚家人人,仅仅是为了姚凤兰?

桑玥放开陈氏的胳膊,走近姚奇,低声笑道:“三哥又在怀疑我?”

姚奇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浓眉似蹙非蹙:“你……很恨冷家?确切地说,你很恨冷浩然。”直觉,就是一种直觉,每每桑玥看向冷浩然时,眸子里都会闪过一道极度阴翳的波光,仿佛她恨冷家人皆因冷浩然而起。

姚奇尽管没全部猜对,却又八九不离十,她就是恨裴浩然,但她也恨冷昭,恨冷贵妃,恨每一个参与了当年那场变故的人!

敛起满腹怒火,神色如常道:“对,他们不让我和娘亲好过,我就让他们比死更难过!”

第一次,桑玥第一次在姚奇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思,显然,姚奇被吓到了……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桑玥不禁失笑,眸光却诚恳坚定:“我有我的力量和部署,断连累不到姚家,三哥请放心。”

话音刚落,慕容拓朝着二人招了招手。

姚奇的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恶寒,难道说桑玥蛰伏的一年除了寻找桑妍,还在大周境内做了部署?天啊!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姚家是出了个什么妖怪?

桑玥和他抆肩而过,他小跑追上,瞪大熠熠生辉的眸子,笑了笑,酒窝纯真迷人:“好妹妹,我不是怕你连累姚家,实际上,姚家对那个第一家族的位子没兴趣,我只是觉得……觉得你不够诚实啊!”

“你知道的远比大哥和二个多,你要还不满意,以后我一个字儿也不透露给你了。”说着,佯装发怒,越过他前行。

慕容拓远远地给桑玥眨了眨眼,桑玥会意,垂眸掩住心底的羞赫,快步上前,再度挽着陈氏的手朝外走去。

姚家人欢天喜地,谈笑风生之际,殊不知一辆奢华的马车上,有人吓得胆战心惊。

长平公主捂住红肿的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默默垂泪。云阳并没动手,这是她自己负荆请罪扇的。

云阳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地笑着,但长皮公主硬生生从他温柔得足以溺毙一头大象的眸光里感知到了阴翳得像容纳了十八层地狱的戾气,车厢内尽管燃着烛火,她却觉得天昏地暗。

云阳递过一方丝帕,笑道:“你看看你今天捅了多大的篓子?桑玥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跑去害她?”

长平公主借着回话的空隙,抽泣了几声,万分委屈道:“不是我害她,我……是……二皇兄,是桑玥,一定是她和大皇兄串通一气,演了那么多苦肉计来对付我们!我看见了,昨晚我看见了,玉如娇是桑玥的人,她故意迷惑浩然表哥……”

云阳见她不伸手接帕子,于是亲自替她抆了泪:“这么说,玉如娇真正的入幕之宾是冷浩然?你和冷浩然到底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