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唯有沈芝兰这个哥哥,她无论如何讨好,他对她一直以来都是不屑一顾甚至带着轻视的目光。
她孑然一身,从未怕过谁,却是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畏惧到了心坎。
她眉目一顿,杏目中掠过一抹不甘之意,在沈芝兰那云淡风轻的注视下,却终究不得不又迟疑的开口:“不过芝韵恍惚记得……方才六公主是似乎想要拉住我,估计是我下意识的以为是贼人动手,所以主动伸手挥开了,大概是是力道太大,才让我坠下去了。”
说着她上前一步,姿态袅袅对着楚清菱行了一礼:“慧云应该只见我和六公主有身体上的接触,却不知道六公主是想拉住我不是想要推开我,她护主心切才这般说。还请六公主莫要怪罪。”
她微微低着头,低眉敛目间将眼底的寒凉与不甘隐没在眼底。谁也没有察觉。
楚清菱见沈芝韵倒是没有冤枉她,不由得也松了口气,说到底今日也确实是她的错,无论如何今日都差点伤了沈芝韵,确实不该如此,她只是气恼她成为了流苏哥哥的未婚妻,气恼她收下了流苏哥哥亲自送的裙子,她虽然极为不喜她,却并没有想要将她如何。
沈芝韵这次还算光明正大,没有由着自己的丫鬟冤枉自己,而是亲自出面澄清了。
这么一来,她心底被冤枉的火气顿时灭了大半,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泪花散去,她又恢复了中气十足的模样:“算你明事理没有冤枉本公主,今日之事确实是本公主做的不对差点误伤了你,你家这贱婢虽然诬陷了本公主是死罪,但是念在她护主心切,这次本公主就不计较,若有下次,本公主下次必定不会饶过她。”
“慧云,还不快向六公主道歉?”沈芝韵没有接楚清菱的话茬,反而话锋一转对着地上的慧云道,极为巧妙的避过了楚清菱的话。
慧云本就对诬陷楚清菱一事胆战心惊,后面看到二皇子和自家相爷也来了之后,心更是凉了一大半,生怕事情败露真的被判处死刑株连九族,但是沈芝韵的手段她也无比清楚,如今沈芝韵竟然出奇的没有再拖楚清菱下水反而自己说出了真相,她也松了一口气,连连求饶。
楚清菱既然已经说了不再追究,自然这事儿也就这么揭过了。
沈芝韵见这事就这么了了,纵然心里再有不甘,却终究没有再过多纠缠,处理了楚清菱的事儿,她这才袅袅婷婷向着慕流苏盈盈一礼:“今日谢过英武将军出手相救。”
慕流苏原本还觉得这事儿有些难缠,毕竟两个女子身份都很特殊。唯恐两人会说出争端原由将火线点到自己身上,没想到沈芝兰的确不简单,只貌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极为简洁的话,便让沈芝韵自己心甘情愿的说清楚了事实。
沈芝韵与沈芝兰之间,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微妙关系,不过在没有触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她自然也没有心思去关注。
慕流苏也极为客气的回应了两句:“方才情况紧急多有冒犯,沈小姐不怪罪已是万幸。”
沈芝韵自然知道慕流苏是在说她为了救她抱了她的事儿,虽然情况紧急,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尚未出阁的少女被男子抱在一起,想必都是有些不满的。
这位英武将军如此看中男女大防的模样不由得让她有些忍俊不禁,原本心里因着今日这糟心事颇有些烦闷的沉重心情刹那间消失了许多,她微微泯唇一笑,美人一笑笑不露齿,却依旧灵韵十足,恍惚了一众看客的心神。
沈芝韵一计落空,也没空再陪着楚清菱周旋,向慕流苏道了谢以后,又对着楚清玄和沈芝兰分别寒暄了几句,便领着额头磕得红肿的慧云回府了。
楚清菱一贯心性极好,眼见着自己的清白被证明了,沈芝韵也没有再留在流苏哥哥面前碍眼,她顿时心情又明朗起来。
楚清菱露出一抹娇俏的笑意,看着慕流苏极为欢喜的唤了一声:“流苏哥哥,小时候你经常带我去听说书,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今日也碰巧遇到了,择日不如撞日,能不能再带清菱去听一趟说话书。”
事到如今,慕流苏不得不感叹一句楚清菱的心性确实大大,很明显的沈芝韵一主一仆的陷害,沈芝韵一句自我澄清,她居然还真的就傻傻的认为是慧云护主心切。
这丫头性子如此单纯,却又总是刁蛮任性去寻沈芝韵的麻烦,她怎么可能是沈芝韵的对手,今日若不是沈芝兰出手,她便得吃下一个大亏,即便是最后用刑逼的慧云说出真相,她也终究会安上一个恶毒的名声,若是再由着性子这般下去,早晚惹怒了沈芝韵会出事。
原主一直将楚清菱当做妹妹一样看待,楚清菱对慕流苏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好,慕流苏心里到底放心不下这个傻丫头。
只是倘若就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去听书似乎也有些不妥,当下也便微微一笑对着这丫头道:“今日二皇子,沈相,荣亲王府大公子都在,公主若是实在想听书,不若众人一路去,人多也热闹一些,公主一路上也不会发闷。”
楚清菱对慕流苏自然是言听计从,想着慕流苏方才便不信自己是会推人的恶毒女人,如今又极为爽快的答应了陪她去听说书,她早已经欢喜得不得了。能陪她去就是天大的好事,多几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她露齿一笑,刚准备回应,却被一道粗呖的嗓音凭空打断。
“琳琅早就久仰英武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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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说书
慕流苏迎着楚琳琅的声音望过去,她方才刻意以一种毫不掩饰的促狭敌视的目光打量楚琳琅,就知道这人必然开口找自己交谈。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楚琳琅如此狂虐的性子竟然可以忍到沈芝韵和楚清菱的事情解决之后才开口,这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之中。
她余光扫过一侧身姿卓然挺拔而立的沈芝兰,微不可见的扬了扬眉,到底是荆枣门收集的资料有误呢还是因为沈芝兰这个人……
她唇角勾了一抹笑,皓月生辉的容颜顿时辉光倾泻,以她如今的身份,自然不必向尚未夺得世子之位的楚琳琅见礼,不过她还是颇为有礼的回应道:“流苏也对楚二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无双。”
开玩笑,打官腔谁不会,别说她本就胸怀权谋,单说重生前在大燕的高位上便没少过这些应付过这些权贵间的言语刺探与虚伪逢迎。
楚琳琅见慕流苏这般举止,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里,犀利而狼性的目光中透出几分不解,方才他进来时分明感觉到慕流苏似乎对自己怀有敌意,如今见她举止却又似乎没有异常,难不成当真是他多疑了?
说到底他和这位远在边疆的少年将军尚未有过交集,这人却似乎极为了解自己的模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琳琅皱起粗长的眉,一张线条分明的脸上越发透出几分冷厉危险的气息,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莫非是那次刺杀!
他之前请了江湖中的势力去刺杀姬弦音那个孽种,几日没有得到回复,他原本就心有不安,回府后果然看到了姬弦音那个病秧子好好的在院子里喝药,他试图去找那个刺杀的人算账,手底的暗卫却告知那刺客不仅暗杀失败了,还被人一招就杀了,尸体已经被带回了刑部。
他派出的势力去楚清玄的画舫上暗杀自己的弟弟,如今人还被抓去了刑部,虽然是个尸体他却唯恐会留下什么线索。
楚清玄满城打听势必要查出谁毁了他的生辰宴,楚琳琅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打听,直到前几日才知道是慕流苏出手一招便杀了那个刺客,救下了姬弦音这个病猫,甚至亲自送姬弦音回府。
他原本只当是慕流苏刚归京年轻气盛,想出风头才出手救下的姬弦音,毕竟她但凡真的为了姬弦音好,必然会留下那个刺客一命慢慢审问,如今看来却似乎怎么也想不通。
只是当着楚清玄和沈芝兰你面,他自然不会蠢到和慕流苏摊牌,锋利的唇扯了扯,勾出一抹几分异样的笑意,他又道:“琳琅听闻英武将军武艺超群。沙场上万人之间可取下敌人首级,当真想亲自观摩一番。”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若是慕流苏仍在边疆,这样的场景尚且可以一见,可如今慕流苏身在帝都,还说要看她万人之中取人首级,当真是有些……
不知道是暗指慕流苏仗着武艺滥杀无辜呢,还是暗指帝都不适合慕流苏让她早日回单边疆之地呢?
楚清玄自然也看出两人之间不对劲。正要说话,楚清菱娇蛮不满的声音便传来:“琳琅表哥你怎么回事,流苏哥哥问你们要不要陪我去听说事,你怎么这么多废话,你若不去便算了,二哥,你和沈相去可必须得陪我和流苏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