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跃马大唐 大苹果 3361 字 1个月前

当然以上只是大唐长安城坊间流传的一些故事,但凡发迹荣宠之人,市井之间总是会编出这个人的一些轶事来,要么便是出生时天有异象,要么便是有着什么神奇的预言,总而言之,这种言论也不过是茶馆酒肆之中的闲人们穷极无聊的谈资罢了,谁也不会闲的蛋疼跑去验证其真实性。

此刻,这座神奇的宅子的第三进精美的后宅书房之中气氛却略有些压抑,坐上高高低低四五人脸上表情均有些凝重。李林甫穿着宽大的丝袍坐在上首,他的前方是一盆烧的红通通的炭盆;虽是初春,但春风尚不能和迟迟未去的冬天抗衡,到了晚间依旧寒气刺骨。

“你们都哭丧着脸作甚?一场诗会失利而已,老夫可不在乎,那书呆子李适之高兴便让他高兴去,这算的了什么?”李林甫迷着眼,用眼睛缝隙之中的眸子缓缓扫视了面前诸人一圈,沉声道。

“相国虽不在乎,我等却极为自责,四年来李适之从未翻过身,当年相国说了,李适之不自量力,便要在其最得意之处打翻他,可没想到今日他却翻身了。是卑职之过,请相国责罚,否则本人心中难安。”坐在李林甫右下首的杨慎矜自责不已,声音中充满了诚恳。

李林甫摆摆手道:“你何必如此,老夫都说了不计较了。”

杨慎矜依旧道:“那是相国宽心,卑职却不能不自责。”

坐在左首边正伸手烘着火的王鉷皱眉道:“杨尚书何必矫情,相国都说了不计较了,你还在这里矫情什么?一场诗会而已。”

杨慎矜怒道:“本人是发自内心的自责,怎么到了你口中成了矫情了。你王鉷也该自责,选拔才士参与诗会之事是你负责的,为何个个都是废物,竟无一人压住那王源。”

王鉷也瞪眼相向,沉声道:“谁能料到李适之不知从何处挖出这么个活宝来,横空出世坏了今日之事?本来那王源在诗会之前作的那两首诗也仅仅是不错而已,谁知道这厮到了诗会上发了疯一般的写出那么好的诗句来?你知道那杜甫多么难说话么?我连哄带骗外带威胁他才肯参加诗会,你告诉我,你若作诗比得过杜甫么?”

杨慎矜道:“那是你考虑不周。”

王鉷跳起来叫道:“那你怎不向相国进言治我之罪?怕是你早想这么做了吧。”

杨慎矜指着王鉷道:“你……”

王鉷道:“我什么?被我说中心思,哑口无言了是么?”

李林甫伸手一拍扶手,发出“嘭”地一声响,斗鸡般的两人同时一抖,各自悻悻坐下。

“都说了没什么大不了,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吵闹,比之下人还不如。诗会胜负在老夫眼中如同草芥,老夫只是看李适之的嘴脸不太舒服罢了。你们若真的自责,该想着怎么出口气,而不是在这里吵闹气老夫。”

王鉷和杨慎矜赶忙同时起身,拱手朝李林甫告罪。

李林甫摆手道:“罢了,都坐下吧。今日李适之倒是风光了一把,最后瞧他得意的那个样子,嘿嘿,老夫真是替他可怜。说起来他也难得高兴一回,难怪他如此。”

王鉷道:“相国放心,这个王源卑职定会找机会除了他,这几年总是有些不长眼的人出来惹事,到头来还不是害了自己。”

李林甫叹道:“可惜了,真的是个诗才,瞧王维他们的样子,像是捡到宝贝一样,可惜呀可惜。这个李适之这几年害了不少人,这么多人因他而丧命,难道他心里不知道么?”

杨慎矜道:“他肯定知道,只是他装糊涂罢了,为了和相国您唱对台戏,维护他仅剩的一点声誉,他可顾不得这些人的死活。不过这次这个王源,不知道他会不会保着他。”

王鉷道:“保他?拿什么保?除非他天天将王源护在他的府中,否则我必会有机会取王源性命。”

杨慎矜摆手道:“或许他不用这样,这个王源一定会名满长安城,我担心这个人若是真的像当年的李白那样太出名的话,咱们反倒无法下手杀他。相国还记得当年那个李白么额?高力士都被他气的发疯,相国也受了这个疯子不少白眼,但却没法杀了他。”

李林甫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王源的名声会传到宫里那一位的耳朵里?得他召见之后倒确实不能动手了。”

杨慎矜道:“这很难说,圣上爱才这一点相国应该比卑职知道,当年那个李白何止是对相国和高力士无礼,便是对着圣上他也是无礼的很。可是圣上不但没杀他,还将他召进翰林院中。圣上英明神武,根本不需这般沽名,只能说圣上喜欢这种诗才。”

李林甫呵呵笑道:“慎矜你很不错,如今已经懂得揣摩圣意了,而且分析的头头是道。”

杨慎矜吓了一跳,忙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随口胡说一番,目的还不是为了眼前之事。”

李林甫摆手道:“不必害怕,这里的人还能卖了你不成?况且你所说未必没有道理,你担心的也未必没有道理。不过照老夫看来,这种事只可发生一次,圣上再不会召第二个李白进宫。更何况这个王源跟李白相比还差得远。不过慎矜的话倒是给老夫提了个醒,李适之若是要想保王源,则必会推荐王源给圣上。只是如今圣上心里因韦坚之事对李适之不太满意,他未必便敢此时推荐王源,这样一来,王鉷便有机会下手了。赶在他的前面。”

王鉷点头道:“好,缓几日我亲自安排,且让他们逍遥几日。”

李林甫微微一笑,抓起茶壶喝了几口茶,转眼落在坐在角落里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子身上,问道:“吉温,将你告知老夫的事情跟他们几个说一说。”

那猥琐男子忙起身来朝杨慎矜王鉷等人行礼,开口道:“卑职奉相国之命以京兆府之名监视韦坚和皇甫惟明的行踪,此二人已于昨日晨离开京城去被贬之地。昨日晨间,在灞桥十二里亭设了践行宴,李适之、裴宽、李邕等人均到场送行。”

王鉷问道:“有没有太子的人到场?”

吉温道:“太子府中的一名内侍李辅国在场,还敬了酒。那韦坚上马之前口出狂言,说陷害他的人他要一个个的找来算账,他虽离开长安,总有回到长安算账的时候。语气极为狂傲,那些人都跟着附和呢。”

王鉷怒道:“这个狗东西,逃了狗命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李林甫冷笑道:“嘿嘿,他说的可不是狂言,他说的是心里话。这次斩草未除根,不久便会得到报复了。”

杨慎矜道:“怎么会?皇上不会再相信他们的,韦坚和皇甫惟明有什么机会能回来?相国坐镇于此,他们二人永远没机会翻身。”

李林甫脸色阴沉,冷声道:“你们错了,他们当然有机会,这机会便是太子即位,太子即位之日,我们便要人头落地了,这是他们最大的机会。”

第54章 拒绝

小厅内一片沉默,烛火跳跃着闪动,在厅中众人的脸上映衬出忽大忽小伸伸缩缩的暗影,让他们本已阴郁的脸变得更加的可怖。

“相爷,要不干脆咱们再上一奏本,吉温不是看见太子身边的李辅国给韦坚送行了么?这说明太子和韦坚之间依旧还有联络,咱们便以此再发动一波,让圣上知道太子其实并未收敛,或许圣上这一次能下了决心。”王鉷轻声道。

杨慎矜也道:“对,此事上大有文章可为,王御史说的很有道理,要不明日咱们便去兴庆宫面奏此事。”

李林甫站起身来,面色阴沉道:“你们太小看太子了,有件事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你们知道今日早间为何老夫参加诗会时迟了么?那可不是老夫宿醉未醒,而是老夫在和宫里出来的人在说话。你们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王鉷杨慎矜等摇头道:“不知。”

李林甫呵呵冷笑道:“老夫原以为太子是个窝囊废,现在看来他确实是个窝囊废,但却是个为了自保不惜一切的窝囊废。昨日午后,太子进宫求见圣上,向圣上提出了一个请求,这个请求你们怕是怎么也想不到。”

王鉷忙道:“相爷莫卖关子了,快说给我等听吧。”

李林甫一字一顿道:“太子李亨请求圣上下旨恩准他同太子妃韦氏义绝,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表明同所谓‘废立之事’毫无干系的态度;并且跪求圣上对韦坚等人进行彻查,不能如此轻易的让韦坚和皇甫惟明蒙混过去。”

众人同时发出惊讶之声,韦坚和皇甫惟明可是太子的死党,太子不去保全他们反倒要将太子妃韦氏休了,便是断绝和韦家的一切干系,这叫划清界限。而建议重新彻查韦坚和皇甫惟明密谋的勾当,更是彻底的抛弃了韦坚和皇甫惟明。

“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这么一来,咱们便无法从韦坚和皇甫惟明入手扯太子下水了。可怜那韦氏就这么被休了,李亨这一手可够绝的。”杨慎矜瞠目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