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叫。”元夫人催道。
元九鼎清清嗓子,朗声道:“宁将军,宁将军!宁将军!!是我!”
宁肃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目光在元氏夫妻脸上未做停留,竟然扬长而去。
元九鼎目瞪口呆。
元夫人怒道:“他看到你了,明明看到了,宁肃的外甥能当县令,还是你给安排的……”
眼看队伍就要走完,元九鼎也忍不住了,举起双臂,“我是元九……”
左右的几名百姓同时起身,将元氏夫妻与两个儿子推进车厢内,一名相貌凶恶的男子小声道:“老实点,别给大家惹麻烦。”
一家四口都被此人给吓住了,躲在车厢里不敢动。
元九鼎受惊尤重,他年少时考中进士,很快当官,仕途或有不顺的时候,但也没有离开过官场,早忘了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现在才明白,自己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离开朝廷,他什么都不是。
马车竟然动了,元家的两个儿子跳下去查看,很快回道:“宫中的队伍已经过去了。”
元九鼎点点头,心里空落落的。
元夫人只会埋怨宁肃无情。
“先到洛阳再说。”元九鼎慢慢回过味来,“在路上乱喊没有用,到了洛阳,通过曾家与宫里恢复联系,卓如鹤若是补发了命令,万事大吉,若是没有,就得想办法取得太后与皇后的认可。到时候需要你出面,金银珠宝不要吝惜,只要我的位置能保住,东西都会有的。”
“宁肃不可原谅,别的事情我不管,大人以后一定要给宁肃一点教训。”
元九鼎嘿嘿笑了几声。
行进速度还是很慢,元家车多且重,速度因此比别人更慢,足足十天之后,总算到了函谷关,过关之后百姓分流各地,道路应该会畅通一些。
元九鼎最近比较谨慎,让儿子先去城门口打探情况。
长子也老实许多,甚至换下身上的华服,改穿普通人的衣裳。
很久之后,长子回来了,掀开轿帘,直接跳进车厢,随后将帘子迅速拉下,一脸的惊慌。
“怎么了?”元九鼎心生不祥之感。
“不让过关吗?”元夫人也有点害怕了。
“可以过关,但是要挨个查验面目,城墙上……城墙上贴着父亲的人头。”
夫妻二人一愣,元夫人骂道:“混帐,怎么说话呢?”
长子急忙摆手,“不对不对,是画像,父亲……父亲遭到通缉了!”
元夫人大吃一惊,元九鼎更是面无人色,喃喃道:“卓如鹤好狠,真是好狠啊。”
“卓如鹤公报私仇,咱们……咱们去告御状。”元夫人话是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车夫在外面问道:“元大人,还走不走了?”
元九鼎又是一惊,车夫、随从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是泄露出去……他对夫人说:“我出去看看。”
“大人,墙上可有你的画像。”元夫人抓住丈夫的袖子。
“没事,我自有办法。”元九鼎故作镇定,下车去了。
元夫人对长子说:“别急,你父亲有办法。”
元家的两个儿子骑着马,元九鼎跳上长子的马,正要走,看到次子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自己,於是招手让他过来,小声道:“别吱声,跟我走。”
次子点点头,顺从地跟在父亲身后,惊讶地发现父亲不是进函谷关,而是背道而驰。
路上的人仍然很多,逆流而行更是艰难,但父子二人还是离家人越来越远。
次子忍不住问道:“父亲,咱们要去哪?”
“别问。”元九鼎冷冷地说,尽可能催马前进。
入夜之后,道路稍微好走一些,元九鼎马不停蹄,无论次子怎么询问,都不开口,甚至不肯停下等候,次子好几次差点追不上父亲。
半夜过后,路上突然发生骚乱,到处都有人叫喊:“敌军追来啦!”
次子惊骇,不停地叫唤父亲,元九鼎根本不听,反而催马跑得更快,次子不肯追了,调转马头,随着百姓又向函谷关的方向跑去。
元九鼎不回头,只管策马奔驰,前方的人越来越少,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马匹受不了这种跑法,突然向前摔倒,将背上的主人抛出很远,元九鼎爬起来,不看马,也不顾身上是否有伤,拚命向前奔跑。
路上已经没人了,元九鼎累得气喘吁吁,可他仍然在跑。
天边放亮,前方出现一队士兵,穿着、兵器都很怪异,显然不是楚军。
“我是楚国大臣!我投降!我投降!”元九鼎大声喊道。
对面的士兵无动於衷,元九鼎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停住脚步转身望去。
身后竟然也有一支军队,不知是什么时候赶上来的,旗帜在朝阳中飘扬,他一眼就认出了皇帝才能拥有的黄龙旗。
(今日正常两更,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