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当初设计初衷就不是用来当中枢办公的,谁能想到后来的功能演变,但硬件条件实在跟不上了,各个隔间出了名的光线很差。
然后秦德威又指着东边说:“我看那里有地方,你去收拾出房间,准备好公案,以及各样用具,预备给翟阁老!”
方舍人:“......”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就是“觉得秦中堂还有几分体贴心”这句。
文渊阁成为内阁办公地后,房间一直不大够用,先是在两侧扩建了诰敕房和制敕房。
然后嘉靖朝的前几年,又在东诰敕房的南边空地增修了卷棚三间。
秦德威所指的东边,就是这里,如果要比喻,就相当於是正常人家院落的东厢房。
让一个前辈大学士离开正中的文渊阁,去东卷棚办公,那真就是直接骑脸羞辱。
阁臣的官职字面就是“入直文渊阁”,而不是“入直东卷棚”!
方舍人敢发誓,如果把翟銮公案直接安置在东卷棚,翟銮就更不会来上班了!绝对要愤而辞职,不辞职只会被人笑话,根本没脸留下!
当然也许这就是秦中堂的意图,反正方舍人不敢问也不敢想,反正一切都是因为翟銮当初自作孽啊。
这时候,忽然传来消息,嘉靖皇帝下诏让阁部院三品以上大臣、掌科掌道、掌院翰林学士、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等文武大臣廷议增补大学士以及增设军机处之事。
秦德威收到消息后又回家去了,方舍人将秦中堂送到午门,他感觉秦中堂来上班就是为等这个消息来的。
又过三日,西内门廊房十分热闹,主要是参加这次廷议人数比较多,大概是体现出一个集思广益的意思。
渐渐廊房里站不下了,於是廷议地点就移到了户外太液池东岸。正值秋高气爽,算是京城最好的季节了,在户外也舒适。
廷议还没开始,众人三三两两的站在水边,个个神情严肃。虽然大佬们开会次数不少,但今天的会议内容重要次数仍然能排的上号了。
增补一个大学士,增设一个专门处理边境、灾情、民变等加急事务的军机处,哪个都是非常重要的政务,更别说两个都要讨论!
不知谁喊了一声:“秦德威来了!”
众人齐齐扭头向西内门看去,果然望见秦德威的身影不紧不慢的从西内门里走了出来。
除了在献俘礼当了次不能自由发挥的配角,算起来秦德威实际已经有两三个月没在朝堂上出现过了。
今天这个人没有穿那套伯爵冠服,仍然身着四品文官的官服。他的出现,并不在情理之内,但又在意料之中!
阁部院三品以上、掌科掌道、掌院、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这些条件里,秦德威哪个也不够格,但却偏偏出现在这里,这就叫“不在情理之内”。
但众人却没有一个感到奇怪的,这就是“又在意料之中”。混朝堂的都知道,秦德威有一百种借口或直接或间接的来参加廷议。
秦德威走到水边,想了想又往外走了几步,距离水边远一点,这样比较安全。
这时候有人开口道:“秦学士似乎并无资格,为何能出现在这里?”
秦德威诧异的顺着声音看去,是个不认识的老人,在其身上官袍扫了几眼,只能确认是个大佬级别人物。
然后秦德威答话说:“新朝臣?入朝满有两个月没?听我一句劝,新人就多学多看多听少说啊。”
兵部尚书王廷相“好心”介绍了一句说:“此乃左都御史屠侨号东洲,刚从南京刑部尚书迁转来的。”
秦德威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出镇宣大时,接替已故大佬霍韬当左都御史的人。
然后秦德威就笑道:“原来是屠总宪当面!看来吏部尚书的后人,官运都不差啊!”
屠侨的叔祖父乃是成化朝名臣、吏部尚书屠滽,秦德威针对的就是这点。
但秦中堂话音才落,旁边不远处吏部尚书许瓒冷哼一声,表示了不满。
因为许瓒他爹也是前吏部尚书,一不小心被秦德威的火力无差别覆盖了。
结果秦德威就没法继续拿这个点去讽刺了,又对屠侨讽刺道:“好叫屠总宪知道,这次温学士生病了,我替他作为翰林院代表,来参加廷议。莫非屠总宪打算纠察翰苑事务了?”
旁人都有点奇怪,实在看不明白。按道理说,秦德威和屠侨之前都不认识,为何才第一次碰面就针尖对麦芒了?
就算秦德威自带拉仇恨欠打体质,也不是这么莫名其妙吧?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秦德威很清楚,历史上的宁波人屠侨可能是浙江走私最大的黑后台之一。
在浙江查走私的官员,很多都被把持都察院十几年的屠侨收拾过,但在史书上屠侨却是“以清正闻名”。
秦德威还猜测,八成是自己在皇帝面前奏对时,涉及浙江沿海走私情况的某些言论,风传到屠侨耳中了。
踏马的, 在官场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屠侨还想说什么,却被几个浙江官员拖走了。这位左都御史可是浙江帮的支柱大佬了,千万别轻易就栽了。
秦德威就在后面叫道:“你们几个老人多教新人学学规矩!”
此后又转头问吏部尚书许瓒:“听说陛下将我的自辩疏下吏部议论,可曾有了结果?我和严世蕃之间只差一品半这个问题,究竟应该如何解决?”
许天官不想与秦德威说话,快步离开,找首辅夏言去聊天了。
秦德威环视四周,忽然又看到了低调的翟銮翟阁老,稍稍的感到意外。
其实别人也挺无语的,这翟銮最近称病不出不去上班,但每到廷议廷推这种会议时,却又能活蹦乱跳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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