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钱冲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他构图太丰富了,几乎整个院落都被囊括,画完院子画房子,各种细节……大概真的要画上一个月以上。
他哪有这个时间……
冲疑许久,他咬着牙,不得不重画——
只画房屋吧,3天……应该勉强能画完。
隔日,大家的画已经进入到上色阶段。
钱冲盯了会儿华婕的画,再看自己的画,两个人明明画的同一栋房子,可呈现在纸张上的,却天差地别——
一栋来自天堂,温暖祥和,温馨绚烂;
另一栋来自地狱,阴沉昏暗,仿佛处处藏着危机,每个阴影里都有杀意。
“为什么你能看到那么多颜色?”钱冲皱眉,对华婕的画很不满。
华婕探头看一眼他的画,忍不住笑道:
“你画的这房子,正常人敢住吗?”
“不就是同一栋房子嘛。”钱冲不满。
“你让方少珺看看,你看看她认不认为咱俩画的是同一栋房子。”华婕挑眉。
“……”钱冲转头瞄一眼方少珺。
方大小姐挑眉抬眸望过来,眼神里满满的不耐烦。
“……”钱冲撇嘴,他才不会主动跟方少珺讲话,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要找骂。
“我画画的时候,会认真想象,住在这房子里的人,会是怎样的人呢?
“儿子要上大学,想攒钱给他买一双好运动鞋,所以好好的将鸡喂的肥肥的,认真剁菜,洒谷子,想让鸡快快的长,卖个好价钱。
“或者,整理房屋和院子的,是个寡言但非常能干的主妇,十里八乡都夸勤快,娶到她的男人将她当做自己人生的骄傲。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幸福的男人。
“还有……他们家的老人呢?是不是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是乡里最俊的男人,上山打野兔,采野山菇,每每都是收获最丰的,村里村外的大姑娘都想嫁给他,因为他勤劳节俭又可靠,在山坡下建了村子里最大最漂亮的房子。
“他们家的儿子,也许正值青春期。他不甘心在家里劈柴、养鸭,一心只想去大城市打工赚钱,发家致富。可母亲疼爱儿子,不舍得他离家远行……”
华婕将自己目光观察到的所有东西都分析拆解成点、线、面,然后落在纸张上,再用自己所学的素描关系将所有内容组织起来,逐渐成型。
又认真与每样落在纸张上的事物沟通,想象它们背后的故事,赋予它们情绪。
钱冲看看前方的景物,再看看华婕的画。
所以鸡圈外喂食剁菜的大刀上不仅有冷光,还有丰富的暖色。
所以那些码放着的木柴不仅有木色,还有丰富的纹理,张扬的笔触线条,仿佛下一瞬便要挣脱柴垛,去长成一棵大树。
所以……
“画个画,想那么多,你也不嫌累。”钱冲轻嗤,但眼神里却不自己透出一些艳羡和敬佩。
搞艺术的,大概原本就需要点华婕这种敏感丰富的想象力,和不厌其烦与她所绘制的人、事、物自行脑内沟通的神经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