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妈妈笑眯眯的,说:「衍谌?很高兴见到你。」
这时,纪爸爸听见门口的动静,禁不住好奇,搁下报纸也走了过来。
轻舟过去抱了妈妈一下,「妈,您的新发型真好看。」
纪妈妈「嘘」了一声,「别让你爸听见,他不喜欢我老折腾头发。」
轻舟笑了笑,放开妈妈去抱爸爸,纪爸爸见到女儿,脸上终於微微泛开了一丝笑意。
几个人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终於进了屋。
陆衍谌见到这两位长辈,倒是有些意外,纪妈妈岂止是开朗,简直太活泼,纪爸爸不仅严肃,还带着点儒生气质,穿着有些旧的细纹衬衫和西裤。
纪轻舟就是两个人的结合,不过分活泼,也不过分严肃。
陆衍谌看着轻舟和妈妈说话时笑盈盈的脸,目光柔和而不自知。
纪爸爸低低咳了一声,说:「我听说你会画画?」
陆衍谌回过神来,笑笑,「是,我擅长油画,我听轻舟说您喜欢看画,所以今天特地带来自己之前的一幅画作送给您,希望您能喜欢。」
纪爸爸被哄得周身舒爽,点点头,「有心了有心了,拿来看看。」
陆衍谌这么正经礼貌的样子挺少见的,轻舟看得出神,然后被纪妈妈撞了一下,她一扭头就对上妈妈揶揄的眼神,怪……怪难为情的。
纪爸爸是个思想比较传统的男人,平时赏的大多是国画,对油画一类不怎么有研究,所以陆衍谌的这幅画,其实是下了功夫的。
他画的是小桥流水人家,意蕴非常。
陆衍谌在客厅陪纪爸爸赏画,轻舟在厨房帮妈妈做菜。
「衍谌这孩子不错,这年头有才华还谦逊的人很少见了,」纪妈妈把手从菜盆子里抽出来,「之前我还老担心你,你这人跟你爸一个样,性子沉闷,恐怕不容易碰见有眼光欣赏你的男孩子。」
「妈,您这是在间接夸自己有眼光么?」
「夸自己还需要间接?那么谦虚干什么?」
「……好吧。」
纪爸爸拿着那幅画,简直爱不释手,看第一眼清新隽永,看第二眼意境幽远,再三观之,则余韵悠长,荡涤心灵,十分陶醉。
陆衍谌投其所好,把未来岳父哄得很好,他寻思着要是这会儿开口让纪爸爸将女儿嫁给他,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算了,先沉住气。
吃饭的时候,纪爸爸才把那幅画拿到书房放起来,咂咂嘴,像品过一回陈酿,心里甜滋滋的,走出来时一脸和颜悦色,也会主动招呼人了,「衍谌啊,来来,坐下吃饭了。」
陆衍谌应道:「好。」
轻舟和妈妈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纪爸爸还喜欢喝国酿,好在陆衍谌平时碰过不少酒类,能陪着喝两杯,纪爸爸对这个未来女婿是越品越喜欢,满面春光,严肃的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
「我这个女儿,平时话不多,这一点和我很像,她很善良,很热心,喜欢帮助人,小时候看《西游记》最喜欢的是唐三藏,说他虽无父无母,但能够胸怀天下,喜欢他慈悲为怀,取经路上信念坚定。」
陆衍谌侧着脸认真听着,末了回应一两声。
下午陆衍谌陪纪爸爸下象棋,轻舟这才发现他居然还留着这一手,象棋都会,这么全能么?轻舟越来越觉得这人真是不得了。
几盘下来,纪爸爸感到眼困,回房间休息了,纪妈妈让轻舟带陆衍谌出去转转,「你难得回来一趟,和街坊邻居打声招呼。」
轻舟总觉得自己带着陆衍谌招摇过市,似乎很有些炫耀的成分,恨不得叫他戴上口罩,她本来想低调行事的,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了邻居的哥哥。
那哥哥带着自己孩子在家门口踢皮球,见了轻舟就说:「哟,刚才听你嫂子说你回来了,还在想怎么也不过来坐坐,这会儿又要出门?」
轻舟笑笑说:「我……带他随处走走。」
哥哥脸上笑呵呵的,「要的要的,有空两人一块儿过来家里坐。」
轻舟连声应下,「好,有空就过来。」
她越想低调,就越能碰见熟人,轻舟干脆挑了人少的巷弄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生怕撞见熟人,免不了又要受一番调侃。
连陆衍谌都调侃她了,「你真是远近驰名,小时候很喜欢穿街走巷吧?」
轻舟说:「我这是广交善缘。」
陆衍谌牵着她的手,暂时不去理会她是什么心思,自顾自地说:「我从三岁开始就没体验过有父母是什么感觉,三岁之前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可以说几乎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
轻舟浑身一僵,把他的手攥紧了一些。
他说:「因为没有这方面的体验和感受,所以没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也不觉得自己相比其他人少了哪些,他们有家人,我也有,我姐对我很好,我有亲情,现在我有你。」
就如圣经里说的——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但路的彼端是福音,是永生。
他们脚下的这条巷子也是窄又长,寻常巷陌里他们走到了一起,春山可望,缓缓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