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死时他自己求的,他就是要用这场盛大的死亡,去激起民怨、去洗清太子冤屈。而且,他也不能拖累蔚岚。
言澜知道嵇韶的意思,他与他相jiāo一场,自然明白这个人心中那份超乎寻常的固执。
他静静听着这曲声,而后突然听到笛声骤然响起,却是蔚岚站在他身后,chuī响了玉笛。
琴笛相合,仿佛是回到当初北归之时,这位青年欢欢喜喜弹起一首迎客松,蔚岚恭恭敬敬回了一曲。
言澜听得眼眶发红,却是慢慢退去。《广陵》曲毕,时辰也到了,嵇韶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遗憾道:“时候到了。”
蔚岚转头问向去皇宫里复命的士兵:“陛下的意思如何?”
“陛下说,妖言惑众,当斩不赦。”
士兵回答得战战兢兢,蔚岚点了点头,看向嵇韶:“嵇兄可有话嘱托我?”
“话……”嵇韶想了想,却是笑了:“同康成说,不必愧疚。将我的琴送给他吧,他要了好久。”
说罢,他将琴放到远处,从容走到台上,端正跪了下来。
蔚岚不忍相看,坐回主位上,闭上眼睛,而后抽出令牌,将写着“斩”字的令牌扔了下去。
“斩!”
蔚岚咬牙出声。令牌落地,片刻后,便听见人头落地的声音。
局面一下乱了起来,周边人哭的哭,喊的喊。蔚岚qiáng撑着自己走到台上,弯下腰,收起了琴来。
嵇韶的父亲红着眼走过来,恭敬道:“魏大人,可能让我来为阿韶收屍了?”
蔚岚呆呆抬头,片刻后,她点了点头,抱着琴走了下去。
她qiáng撑着神志,一直没有言语,等坐上马车后,染墨突然开口:“世子,你的手怎么了?”
蔚岚慢慢回声,这才发现,她抱琴的手,早已被琴弦割出血来。
她摇了摇头,淡道:“去阮府。”
马车哒哒作响,蔚岚感觉疲惫涌上来,没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住,蔚岚听外面道:“世子,是言公子。”
“进来吧。”
蔚岚出声应答,片刻后,一个红衣青年跳了上来,他手中还提着剑,蔚岚抬眼看向他,有些沙哑道:“为什么不救他?”
“他不愿意,”言澜冷声开口,坐在蔚岚对面:“我若救了他,你是监斩官,你怎么办?”
“我有我的法子。”蔚岚有些疲惫:“你今日动手,我不会拦你。”
“是他拦了我。”言澜垂下眼眸:“他这个人的xing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别人可以拖累他,他却不愿意拖累任何人。这是他选的路,他要走,我不会拦他。今日但凡他有一点不愿意,我便是拚了这条命,也会带他走。”
蔚岚没有说话,马车里突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言澜突然道:“是因为我吗?”
蔚岚抬眼看他,言澜捏紧拳头,紧盯着蔚岚:“三皇子突然倾尽全力登基,是因为我父亲的案子吗?”
蔚岚没有回答他,言澜仿佛是明了了什么,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便要离开。蔚岚一把抓住他,将他拉扯回来,冷声道:“站住!”
“什么都别做,”蔚岚抬眼看他,眼中全是恳求:“言澜,我再欠不起别人了。”
从未有任何一刻,让蔚岚体会到,这是一场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