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这会儿整个苏州会馆大部分房间的灯都熄了,唯独他们房里的灯还亮着。

帐薄子被烧了,就连这次前来的户部,三司,御史台的官员都当这差使一时半会恐怕要停一停了,至少得先慢慢查着,让户部重新誊抄一份帐目出来。

就连傅开朗也不例外。

唯独宁王却知道许清嘉之能,当初朱庭仙私设银场之事,正是定边军处理的。当时此案由崔泰经手,结案之时还是他量刑的,只不过他不曾出面而已。

崔泰对许清嘉过目不忘之能十分钦佩,只道这位许大人绝非池中之物,果然后来许清嘉一路高升。

因此许清嘉就接了个默写苏州帐册的新任务,白天跟着宁王殿下去外面转了一趟,还顺便收拾了个地痞无赖,晚上就挑灯夜战。

许清嘉熬夜三日,等到他变成个熊猫眼之后,苏州总帐总算被默写出来了。

胡娇这几日就守在会馆里,等他默写完了,交帐册悄悄交了给宁王,被她押着上床歇息了之后,胡娇就凖备去胡家一趟。

也不知道邢乐康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她出会馆的时候,正逢宁王带着一队人马凖备出发去查苏州府的粮仓,见她只身出门,遂指派了两名侍卫跟着:「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

「谢殿下!」她向宁王行了一礼,又与傅开朗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侍卫一路走了。

宁王目送她离去的身影,见她在街市间行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模样,意态悠闲,唇角忽弯,傅开朗是深知这位之能的,还笑道:「殿下其实不派侍卫给许夫人也没关系的。」这么凶悍的妇人,也就许尚书能消受得了。

不过关键时刻,她却能救命!

不管是家中孩子还是许尚书,许夫人都有护住家人的能为,也难怪许尚书多年惧内,这是不无原委的。

宁王大步往外走,「还是别出事的好。」

其实苟会元还没被逼到山穷水尽狗急跳墙的地步,他还当此次帐册被烧,查帐大约也只能走个过场了,因此这两日再来,神情之中都透着轻快之色了。

不止他如此作想,恐就连此次其余随行官员也做此想。

结果一行人骑马到了苏州府的官仓,宁王从侍卫手里接过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摞帐册来,交给随行官员,大家的神色都透着奇怪。

宁王一笑:「虽然有人蓄意纵火,烧了放帐册的房间,不过咱们此次同行能者辈出,自有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将苏州府的帐册给默了出来。」

众官员:「……」抆!谁这么牛?!

傅开朗摆手:「别看我!我没这本事!」忽想起这几日许清嘉房里几乎彻夜亮着的灯,两只青黑的眼圈,神情真是说不出的惊奇,类似於:「我身边什么时候藏着一只怪物?」

过目不忘之能,原本就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技能,原本都只是存在於传奇故事里面,百年都难遇到一个。哪知道他们身边就有一个,带给大家的震憾简直难以想象。

众官员听到这消息,先是呆傻,然后就开始在同伴之中四下乱瞧,想看看谁拥有这么变态的能力,结果看来看去全都被否认了,再翻开帐本一瞧笔迹,通通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原来是他!」

没想到大家公认的白莲花心机男居然还有这么变态的本领!

众官员心中此刻还想到另外一件事:许尚书除了这个隐藏的变态技能,还会不会有别的变态技能?!

回想一路之上的诡异事件,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邬县令派出的人前去杀他,最后却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给抓了起来。而冬狩之时,许大人还谦逊的表示,自己的马术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谁信哪?!

连武力值也要隐瞒,太无耻太有心机了!

真是无愧於心机男的称号!

宁王一声令下,随行官员开始进入官仓查看,刚开始还正常,前面几仓粮食都很干燥,但后面就出了问题,不断有官员前来汇报:「殿下,发现一仓粮食发了霉。」

「殿下,有豆仓发了霉……」

「……」

宁王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一旁紧跟其后的仓粮官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直滚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宁王脚边,「殿下……殿下……」不到最后关头,谁都存着侥幸心理。

查了一整天,最后查下来的结果是,整个苏州府的官仓,约有六成都是霉变的豆、粮,剩下的四成还不敢肯定底部的粮食有没有霉变。

仓粮官早瘫在了地上,而守着粮仓的兵勇有机灵的早悄悄退了出来,一路撒丫子跑到知府衙门前去向苟会元报信去了。

自帐删烧了之后,苟会元见钦差暂时停下了查帐,宁王又不曾追查过冯家大郎之事,一颗吊在半空中的心都落回了腔子里。这两日借口要在府衙处理公务,也不往苏州会馆凑了。哪知道才消停了三日,就出了。

「你说什么?」

那兵勇跪在苟会元脚边,整个人都忍不住要颤抖了:「大人,不好了宁王带着人去查官仓去了,仓里的粮食……粮食……」

苟会元心道:官仓的粮食就算是少了一半又如何,反正此刻没有帐册,只要仓里有粮,难道宁王还能治他的罪不成?

没想到兵勇都要哭出来了:「仓里的粮食有六成都是发霉的……」

「什么?」

苟会元一颗心直往下坠,官仓里的粮食少了他心里有数,要孝敬上面的大人,自然要有银子来源。但按说也不应该发霉啊!

那兵勇见事到如今瞒也瞒不住了,不得不老实交待:「是庞大人收粮的时候……收了搀了水的粮食……」

苟会元蹭的站了起来,脸色都青了,眸中直透出血色来:「你是说宠有为竟然往官仓里收搀水的粮食?」

兵勇使劲磕头:「大人救命啊!救命啊!」

苟会元颓然朝后倒了下去,「本官救不了你们!」不但救不了,恐怕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了!

那兵勇溜出去之后,便有人来报与宁王:「有守兵往府衙方向去了。」

宁王往条凳上一坐,面色肃冷:「正好本王不用去寻苟会元,在这里等着他。」

其余官员还在登上梯子逐个粮仓查看,用特制的工具从仓顶戳下去,铲了当间的粮食来瞧可有发霉。

胡府里,邢乐康正在舌灿莲花的与胡厚福讲他新近发现的财路,胡厚福听来听去,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做生意的目光。

恐怕如果不是为了让他上钩,邢乐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些消息讲给他听的。

「……邢会长这么一说,这官盐倒是个极赚钱的买卖?」

「叫什么邢会长啊?直接叫我邢兄弟就好。你家还有个户部尚书的妹夫,弄个盐引还是手到擒来?容易的很。我要是你啊,就直接去当盐商了。咱们大周朝,茶商药商也没盐商有钱啊!」

胡厚福连连点头,「邢兄弟这话有道理,你想啊,茶叶贵了可以不喝,药只要不生病也不必吃,就这盐,难道一顿饭还能少了它不成?」完全是被他说服了的模样。

「不过我没本钱啊!」

「小弟这里有啊,你先从我这里支一点,弄个盐引来卖盐,等赚了再还我不就得了嘛?」

胡厚福搓脸:「我妹子不许我做生意哩,说是我只会败家,欠了一屁股的债,还不如跟着她安生过活呢。」完全是落到了最低处一筹莫展心有不甘的模样。

「女人家整日在后院里,能有什么见识?都想着过安生日子,谁出门去赚银子给她们打首饰买衣裳?」邢乐康对此颇不赞同。

他已经花了三日功夫缠着胡厚福了,盼着能说动了胡厚福,下面才好成事。

「是啊,女人家能有什么见识?」忽听得有把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帘子打了起来,胡娇从外面走了进来,指着邢乐康的鼻子破口大骂:「姓邢的你猪油蒙了心了?想着坑我家哥哥不成?我没见识,你倒是有见识,我没来之前天天上门来逼债!我家都已经与你交割清楚了还想怎的?」几步上去拿起他喝到一半的茶盏就朝邢乐康砸了过去,半盏热茶都淋到了邢乐康的袍子身上。

胡厚福惊跳了起来,似乎被妹妹这凶悍的模样给吓住了,连连直喊:「妹子妹子……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啊!」

他不劝还好,一劝胡娇似乎更怒,飞起一脚就踹到了邢乐康胸口,饶是邢乐康是个壮年汉子,也觉得胸口巨痛似乎肋骨都要被她一个妇道人家给踹折了,胡厚福忙去拉她,反被妹子扯住了耳朵:「做什么你要护着姓邢的?」

兄妹俩闹成了一团,十分不成样子。

邢乐康见此情景,心中暗骂一声「刁妇!」忙与胡厚福告别。

胡厚福还要扯着嗓子喊:「兄弟对不住了啊!我家妹子脾气是暴了点,等我劝劝她,改天再去找你啊!」分明是对他的提议颇为心动,但碍着妹妹的雌威,不敢当着许夫人的面儿应承他什么。

邢乐康捂着胸口暗道:虽然捱了那泼妇一句,倒也不虚此行,看情况他下的饵也够份量,胡厚福似乎心动了。

等他的身影从胡家院子里出去之后,胡娇撒了手坐在椅上大笑:「哥哥过瘾不?是不是很早就想揍这小子了?」

胡厚福乐呵呵的朝妹妹拱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妹妹那一脚没踹折他的肋骨吧?」

「踹折了又如何?难道他还敢来跟我计较不成?」胡娇在胡厚福面前毫不掩饰,完全是个蛮横的妇人。

不过胡厚福最喜欢妹妹这般嚣张的模样,这说明妹妹过的顺心顺意,不必向别人低头,屈意逢迎,还要赞一声:「踢的好!踢折了才好呢!这鬼孙子贼坏贼坏,也不知憋着什么坏凖备坑我呢!」不过他总不应承什么,不上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