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2)

第一百七十三章

长安城内,自许清嘉夫妇离开之后,魏氏便闭门谢客,带着孩子们过活。其间还接到好几家帖子,一概以胡娇的名义称病不出。

傅二夫人带着傅小娘子上门来探病,才知胡娇已经南下苏州,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当她真生病了呢。」她来了之后发现胡娇没在,原本想着略坐一坐就走,没想到许珠儿被魏氏关在家里两个月,偶尔只有许小宝与武小贝从国子监回来之后带他们出去玩,早急疯了,看到傅小娘子就不放手。

「傅二伯母,让香儿姐姐陪陪我嘛。娘亲不在,我好可怜。」

傅二夫人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的,在她小脸上捏了一把:「你哪里可怜了?说的好像你舅母短了你吃穿一样。我怎么瞧着你娘亲不在,你反倒长高了,也胖了一圈?!」

这话听在许小宁耳朵里,他立刻就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组织表达:「姐姐变猪猪!姐姐变猪猪!」一想到「猪」与「珠」谐音,小家伙乐的一脸坏笑。

许珠儿大惊,恨不得立刻揽镜自照。她对胖瘦并无执念,但胡娇走了这么久,她很想营造一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样来迎接娘亲,好让娘亲回来以后心存愧疚,以后再也不离开他们这么久。

哪知道魏氏生怕在自己的照料下许珠儿与许小宁瘦下来,每日特意弄了许多汤汤水水来给孩子们喝,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吃的许珠儿跟许小宁都圆了一圈。

傅香在旁抿嘴直乐。她如今十三岁了,正是豆蔻年华,承袭了傅二夫人的美貌,颜色正好。身条儿已经抽开,便有几分婀娜之意,反观许珠儿,原本就称不上袅娜窍弱,这下喂的胖了起来,身条还没抽开,平添了一份圆滚滚的可爱。

许珠儿都要哭出来了,「香儿姐姐,真的很胖很胖?」

房门口忽有少年笑道:「圆滚滚的不是很可爱吗?胖一点好!」冬至打开了帘子,原来是武小贝来了,手里还提着个鸟笼子,里面装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

「二哥——」许珠儿拖长了调子,显然对武小贝的话十分的不满。

许小宁看到武小贝手里提着的鸟笼子,眼睛都亮了,扑上来抱着他的腿就讨:「二哥,给我给我!给我大鸟!」

鹦鹉在笼子里扯着嗓子直叫:「二哥……二哥……」上窜下跳,似乎被许小宁的模样给吓着了。

武小贝将鸟笼子递给许珠儿,见许小宁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便安慰他:「这鹦鹉是给珠儿跟你解闷玩的,不过你年纪太小,喂水喂食都要交给姐姐来做,所以就让姐姐管喂食,你管陪鹦鹉玩,可好?」

这差使真不错。许小宁乐的直点头。

待许珠儿带着傅香与许小宁出去之后,武小贝问候过了魏氏与傅二夫人,便出去陪孩子们了。房里只剩了傅二夫人与魏氏。

「没想到宁王府的小郡王倒是一副温厚脾气,待珠儿与宁哥儿都好。」傅二夫人与武小贝并不熟稔,在云南郡的时候她开初只当这是胡娇的次子,后来才知道这是宁王长子。不过看他与许府的孩子们处的这么亲密,还是颇有几分感慨。

「他小时候很乖的,那会儿我家妹夫罢官,还带着他去苏州住过一阵子,与我家那两个淘小子玩的也好。转眼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院子里孩子们笑闹成一团,其中轩哥儿与许小宁的声音最响。

振哥儿与轩哥儿来长安之后,大的喜欢去外面玩,贪看长安风物,小的喜欢在前院书房里跟先生请教功课。不过魏氏小心,等闲不让振哥儿一个人出门去,就都拘在前院读书。

魏氏自许清嘉夫妇离开长安之后,心就安全放到了肚子里。要说小姑子没法子,但妹夫三品大员,想来解决这些事儿定然没问题,她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安心在许府里带孩子。不过女人闲下来除了想想家里的事儿,便是孩子们的亲事。

振哥儿已经十五岁了,轩哥儿也十二岁了,小的不急,大的却是要开始相看了。

傅二夫人也到了这个年纪,长子傅昭去年已经娶了孟安潜的长女入门,只因朝堂之上局势微妙,当时四皇子刚刚娶妃,傅家再迎新妇,这亲事比起皇子娶妃的规格倒是低调很多。

而她家的次子傅皓与许小宝振哥儿同岁,都是十五岁了,因此二人聊起儿女经来,倒也能说几句。

傅二夫人与胡娇相交多年,傅开朗与许清嘉也算相合,若非政治立场,两家几可称为密友。纵如此,傅二夫人也不免要想,这会儿对着魏氏倒开起了玩笑:「我瞧着珠儿可爱,倒很想将她聘给我家那个二愣子。」

傅皓生性放达豪爽,最喜拳脚功夫,而许珠儿性格活泼,傅二夫人总觉得若能凑成一对,说不定还是段好姻缘。不过考虑到许清嘉与胡娇疼闺女的程度,未必肯让许珠儿进傅家,这话也就拿来试探一二。

魏氏这些日子照顾孩子们,见自己家的轩哥儿十分粘许珠儿,妹妹长妹妹短,心中也有点想法,听到傅二夫人这话便笑了笑:「这事儿还得小姑子作主呢。」

她二人在这里聊天,武小贝就站在一帘之隔的门口,瞧着院子里的孩子们闹腾,胡家的哥俩都围着鹦鹉,那鹦鹉叫一声「珠儿——」,轩哥儿就要惊呼一声:「妹妹你瞧,鹦鹉叫你呢!」

傅香道:「这鹦鹉嘴真巧。」

许小宁不高兴了,一遍遍教鹦鹉叫:「小宁——叫小宁——」

偏偏鹦鹉侧着小脑袋瞧他一眼,死活不开口,也不知道在犯什么毛病。

许珠儿可得意了,小脸蛋儿红润润的,双目发光,对鹦鹉希罕的不得了,直催着冬至去拿些吃的来喂鹦鹉。

武小贝见她这高兴的小模样,耳边恰听到魏氏与傅二夫人议论许珠儿的终身,不知为何,心中忽觉得这么可爱的妹妹,真有点舍不得嫁给傅家那二愣子。

——他哪里配?!

他见过小哭包许珠儿小时候的模样?他能知道许珠儿哭起来怎么哄?

武小贝站在那里发呆,忽见许小宝带着个少年进来了,正是二愣子傅皓。

傅皓虽然不喜读书,但傅家向来只出文官,都是从读出晋身的,哪怕做个荫官也得读点书。自打许小宝进了国子监,傅开朗也想让儿子去国子监几年,傅皓见好友去了,抱着去玩一玩的态度,也进了国子监。

国子监里,大多数都是少年郎君,许小宝在国子监以功课好出名,而傅皓就以拳脚硬而出名,横扫一大片,也算是闯出来了点名头。只是每至考试,他就分外头疼,就连功课也多要仰赖许小宝。

今日放假,武小贝见傅皓缠上了许小宝,想让许小宝替他写假期功课,许小宝不答应他便一直缠着许小宝不让回家,武小帐务索性先回了一趟王府,将嘱咐永喜买回来的鹦鹉给提了过来。

傅皓见到武小贝在这里,还高兴的向他招了招手:「小郡王,你腿脚好快!」结果却遭武小贝嫌弃,不但没搭理他,还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许小宝的小跨院里走。

傅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呼呼问许小宝:「他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他了?」

许小宝也不知道,明明放假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

傅皓原本就是个直肠子,见武小贝不搭理自己,注意力立刻被院子里石桌上放着的鹦鹉笼子给吸引住了,直奔大鹦鹉,「哟,好漂亮的鸟儿啊,来叫声二哥听听!」

傅香抿嘴直笑,鹦鹉张口就来:「二哥——」,傅皓顿时乐的哈哈直乐。武小贝正走到跨院门,听到这二傻子的笑声,心里直犯堵。

苏州府的知府衙门后院里,廊子下的鹦鹉扑扇着翅膀直叫:「大人来了!大人来了!大人来了……」

苟会元新娶的小妾被这鹦鹉唤的心里烦躁,让丫环出去瞧了一趟又一趟,「大人怎么还没回来?」她娘家兄长今日在街上欺负个小娘子,被人撞上了,当场给打断了腿。娘家遣人来,她还想报给苟会元去抓那敢打她娘家兄弟腿的人,结果苟会元压根没回来。

丫环宽慰她:「昨儿夜里会馆里有间房被烧了,听说烧了钦差带来的要紧东西,宁王殿下发了怒,大人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姨娘再等等。」

这冯姨娘乃是良家女子,乃是苏州一户姓冯的商人家养的闺女,生的风流身段面若芙蓉,冯掌柜想巴结苟会元,年初将才及笄的她一顶轿子送进了知府衙门后院。

冯姨娘年纪虽小,倒很会笼络男人,又正在新鲜时候,很得苟会元欢心。只不过她娘家哥哥不成器,已经二十出头了,学的一肚子吃喝嫖赌不走正道,成天的出去惹事。这事儿在整个苏州府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不过大家瞧在苟会元面上,倒对他多不大管,出了事儿自有苟会元兜着,没成想今日在街上被人给揍了,冯姨娘心里不得劲,只觉得这是没卖她面子,只想着让苟会元回来了派人去抓那些敢对她娘家兄长动手的人。

苟会元此刻正在苏州会馆里陪着傅开朗,面上十分的懊恼:「这必是下面打扫的人不经心,不然岂能让这房里起了火呢?许是晚上蜡烛没灭?」心里却乐开了花,恨不得拍手直呼:烧的好!烧的妙!

傅开朗焉能不知这些地方官员心中所想,与苟会元敷衍一二,还道:「宁王殿下气的不行,一大早就带着许尚书出门去逛街了,还说再查什么查,连帐薄子都没有了,这事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苟大人还是先带人查查起火原因再说吧。」

他似乎很是烦恼接下来的工作该如何展开,甚至连苟会元都懒的敷衍了。

苟会元带着人查了大半日的起火原因,最后还抓了个苏州会馆洒扫的粗使哑婆交了上去,只道这哑婆子年老懵懂,洒扫之时撞翻了烛台,这才将房子里烧了,又不会说话,见祸闯大了就凖备收拾包袱走人,还未出城就被他带的人抓住了。

那婆子五十许人,年老沧桑,傅开朗还很疑惑:「怎的我来这几日倒好似没瞧见过这哑婆?」

婆子咿咿呀呀,一脸焦色,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

苟会元道:「这婆子腌臢,怕惊了宁王殿下的驾,白日都在后面下人房里猫着呢,只夜半才出来打扫,这才烧了那间房。」

这倒也讲的通。

傅开朗烦躁的挥挥手:「先押下去,等宁王殿下回来再审吧。」

苟会元交了差,心情十分愉悦的回了知府衙门,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钦差们连个底帐都没有,再核查起来顶多就草草走个过场,大约就会离开苏州,就觉得还是邢乐康的脑袋瓜子比较灵。

哪知道才进了后院,就被冯姨娘给请了去。

自从听到钦差要到苏州的消息,苟会元就好些日子没吃好睡好,自然也没空搭理冯姨娘。今日心情不错,便踱着步子去了冯姨娘处,才进了门就见冯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直往他怀里扑:「大人……」

等苟会元派人出去打听清楚了,脸都绿了,指着冯姨娘恨不得从未纳过这妇人。

「你知道今儿是谁打的你娘家哥哥吗?」

冯姨娘只感觉苟会元的脸色有些难看,还当他这是为了自己娘家兄长而难过呢,心中对苟会元癒加多了几分依恋,哪知道转眼苟会元就破口大骂:「蠢妇!今日打了你娘家兄长的正是宁王带着的护卫!你让我去抓谁?抓宁王?!」

「怎……怎么会?那我哥哥的腿就算被白打折了?」

苟会元只觉得屋漏偏逢连夜雨,才晴了半日这天就又阴了。他还想着怎么想能够将此事推脱干净,看了看小妾的芙蓉玉面横波目,还是忍痛吩咐:「来人,将冯姨娘先送到乡下庄子上去静养,几时等钦差大人走了再接回来!」

到时候若是宁王殿下问起来,只道这小妾娘家素行不端,早被他遣回去了。

宁王殿下杀神之名远播,犯在他手里没当场将那冯家大郎给砍了,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知府衙门后院里,苟会元一通忙乱,冯姨娘哭哭啼啼被一顶小轿趁夜送出了城去。

而苏州会馆里,许清嘉正奋笔疾书,胡娇披衣坐在他旁边,添茶磨墨,拄着腮子看他在那里辛苦劳作,心里感叹:这可真是能者多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