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角处都已被磨的起了毛,颜色也很黯淡,依稀可以辨认出原本是红色的。
若非薛采不肯死心细细搜寻,眼睛又亮,真难发现地上还躺着那么一个东西。
潘方好奇道:「这也是侯爷的东西?」
「何止。」薛采喃喃道,「我一万分的肯定,主人宁可放弃一切,也舍不得这个扳指。」
「这么重要?」潘方吃了一惊,「那……」
「扳指出现在这里,说明……」薛采转过头,巴掌大的脸直到此刻才第一次露出慌乱——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正常的慌乱,「主人死了。怎么办?潘将军,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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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一对红色绣花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碗浓汤,颜色黑绿,很是诡异。
听闻声响的杜鹃皱眉,问道:「是谁?难道我没命令过,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吗?」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是我呢,也进不得吗?」
「梅姨?」杜鹃一惊之后,更是疑惑,「你怎么来了?」她不是被潘方薛采他们放倒了吗?
「哎……」梅姨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潘将军那一记手刀还真是狠啊,我足足在地上躺了两个时辰都还站不起来。若非有人来救我,老奴也许就死在柴房那了。」
杜鹃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开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梅姨是她的心腹。
是她到回城的第一年,亲自从死囚中挑出来的。
梅姨原名沈梅,本是恶贯满盈的山寨头子一霸州的七夫人,在一霸州下狱后,也一并被判处了死刑。她证实过沈梅的身份背景无虚,才提拔她成了自己的贴身仆人。而且这四年来,此人也确实相当可靠,明里暗里都帮她做了不少事。
但她生性慎密,虽是心腹,这次姬婴之事,也没有对伊明说。东院大火时,只是装模作样的让梅姨去拦阻卫玉衡。听闻她被潘方放倒,心里还松了口气,没想到她现在又出现了,而且还出现的如此诡异。难不成,在她身上,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杜鹃虽然满腹狐疑,但仍是沉住气,淡淡道:「今夜府中乱成一片,我的确是忘了你。回来就好。你带着什么进来了?是药吗?」
梅姨咯咯一笑:「夫人的鼻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没错,老奴听闻夫人得了急病,於是带来了一副良方。」
随着她的走近,汤药味更浓,杜鹃垂下眉睫,沉声道:「梅姨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我觉得好多了,这药已经用不上了。」
「诶,夫人这是哪里话?越是快病好时,就越该下剂重药,将病根彻底拔出。你看,老奴都已经带来了,夫人好歹也喝一点。」梅姨说着,在杜鹃背上轻轻一按,将碗放到她唇边。
杜鹃终於无法再粉饰太平,挣扎道:「大胆!你敢逼我喝药?」
梅姨根本不为所动,脸上带着一种甜蜜亲切的微笑,道:「夫人病了,病了就该吃药。乖,别怕,这药很甜的,一点儿也不苦……」
「放!放开我……咕……你!你敢……咕咕……你……」杜鹃虽然用力挣扎,但仍是被灌了许多药下去,她的反抗逐渐变成了绝望,「为、为什么?咕……为什么?梅姨?」
梅姨灌完了药,松开手,笑眯眯道:「夫人不用这么害怕。不是毒药。」
「可是……可是我……哎呀!」杜鹃尖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整个人开始不停的抽搐,惨叫道,「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给你的一点惩戒而已。」说这话的人不是梅姨。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姜沉鱼顺着声音回头,就看见了门外的卫玉衡。
晚风吹拂,光影斑驳,他站在门口,衣诀飘飘,恍如天外来客。
这个时候他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但是此刻的姜沉鱼却已经不吃惊了,或者说,天下再没有可以令她吃惊的东西了。她就那么淡淡的看着,看着浅笑温文俊美飒爽的卫玉衡,也看着地上呻吟不止狼狈万分的杜鹃。
杜鹃用手支起上半身,面朝卫玉衡的方向,惊恐道:「玉衡?你回来了?是、是是你让梅姨逼我喝那碗药?为什么?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惩戒我?」
卫玉衡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丢到了杜鹃面前。
雪白色的布料在空中鼓起,再缓缓落下,悄无声息。
但姜沉鱼鼻尖却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佛手柑。
杜鹃伸手在料上一摸,便惊恐的缩了回去,停一会儿,再颤颤的伸出手抓住该物,抖开。那是一件长袍,后背上破了一个大洞,还星星点点的染了些血迹。
姜沉鱼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而杜鹃已经尖叫出声:「这是淇奥侯的衣服!他怎么了?他怎么了?我不是让你护送他离开的吗?为什么他的衣服会被脱了下来,而且上面还有血的味道?不!不止,血里还有毒葵的气味,怎么回事?」
「很简单。」卫玉衡用冷酷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缓缓道,「我把他杀了。而这,是我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