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宫烈一路赶往萧天行的巢穴,那是一座盘据山头的石堡,就位在「烈云山庄」东南,倘若快马加鞭,不到一日即可抵达。
然而,他抵达时,石堡早已人去楼空,他便又策马继续往西方追逐。
在进入一片山林之后,他发现有好几名守卫在林子里巡逻,而从那些守卫的衣着打扮来看,正是萧天行的手下。
他下了马,悄悄打昏一名正在巡逻的守卫,并且剥下了那个倒楣鬼的衣物,乔装打扮成守卫之后,小心谨慎地在附近搜索,最后发现了一间守卫严密的破庙。
他悄悄潜至破庙的一侧,从一扇破败的木窗往里头窥看,就见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高瘦男子,正在对着几名手下下令,想必那就是萧天行了。
「大伙儿都休息够了吧?一刻钟之后就继续动身!」
听见他的话,南宫烈的眼底掠过一抹讥诮。
「萧教主想上哪儿去?」
萧天行闻声一僵,就见一名高大壮硕的男子忽然破窗而入。
他的眸光一沉,打了个手势,身旁的手下们全都拔刀冲了上去,但却没三两下就被南宫烈给摆平,甚至就连破庙外闻声赶过来支援的守卫们,也全都不是南宫烈的对手,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萧天行的脸色一变,眯起狭长的黑眸,防备地打量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南宫烈,前来请萧教主移驾官府一趟。」
「原来是你!」萧天行的脸色一沉,没想到这家伙竟追来了。「南宫烈,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你勾结蛮人,意图叛国,人人得而诛之!」
「哼!人往高处爬,我不过是想要更多的权力、更高的地位,人都有野心,难道你没有野心吗?」萧天行的脸上没有半点愧意。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南宫烈啐道。
萧天行冷哼了声,说道:「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咱俩话不投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没什么好说的!我这就抓你去接受国法的制裁!」
「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萧天行冷冷一笑。
「只怕也没什么难的!」
南宫烈喝了声,抡起钢刀朝萧天行扑去,和他打了起来。
萧天行身为邪教教主,武功在江湖上已是高手之列,然而南宫烈的身手犹在他之上。
就见那把亮晃晃的钢刀在他手中凌厉地挥舞,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每一招都威猛无比。
萧天行勉强接招,应付得有些吃力,才过了十数招,他便深知自己不是南宫烈的对手,再打下去,也只有落败的下场。
他的眼底锐光一闪,避开一回攻击之后,迅速跃到一旁。
「住手!」萧天行喝道。
「怎么?你想玩什么花样?」南宫烈瞪着他。
「我只是不想再浪费力气了。」
「喔?你决定乖乖束手就擒了?」
萧天行闻言倡狂大笑,彷佛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束手就擒?你未免太天真了!你就算有顶尖的武艺,对我来说,不过也只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想跟我斗?你还嫩得很!」
南宫烈眯起黑眸,眼底燃着怒气。
「既然你执意顽抗到底,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南宫烈打算再度出招之际,萧天行却喝道:「且慢!有个人,我想让你见见,等你见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动手也不冲。」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南宫烈喝问。
萧天行狡狞一笑,对一旁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过了一会儿,他的两名手下抓了个人出来,其中一名手下的长剑还直指着那人质的心口。
一看见那张苍白美丽的容颜,南宫烈的心里震惊极了。
「悠儿?!」
他惊愕地望着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应该在「烈云山庄」里吗?怎么会落入萧天行的手里?!
萧天行将南宫烈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今儿个一早,他派去送信的手下遭到两名蒙面人的袭击,幸亏那手下机警地诈死,随即负伤悄悄跟踪,赫然发现那两名蒙面人竟一路前往「烈云山庄」。
照这个情况看来,南宫烈宣称有一大批慓悍的骏马要出售,还要江杰帮忙促成和买主碰面,恐怕是早已知道那「萧仁贤」就是他。
不知道南宫烈的手中目前已握有多少他与蛮人勾结的证据,但光是那封被拦截的书信,就足以定了他的叛国之罪。
素闻南宫烈的性情刚烈正直,绝对没法儿用金钱来拉拢收买,他也只好另外思忖对策。
幸亏谨慎的他,早在南宫烈说想和马匹买主碰面时,就起了疑心,暗中派出眼线留意南宫烈的一举一动。
他的手下曾见到南宫烈带着一名绝美的女子出游,途中还和「阎王」荆御风打了起来。
据说那时南宫烈一心保护那名貌美女子,倘若消息无误,那女子肯定对南宫烈相当重要。
於是,他派手下去将这女子抓来,想不到他们都还没潜进「烈云山庄」,就瞧见那名曾与南宫烈一同出游的美人独自骑马出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此刻,看着南宫烈那一脸震惊忧虑的表情,萧天行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棋下得没错!
莫水悠望着南宫烈,眼眶噙着泪水。
她是渴望能够见到南宫烈,但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先前她不顾一切地骑马奔出「烈云山庄」,一心想要赶赴南宫家马场,想不到才刚离开「烈云山庄」不久,就突然窜出了几名蒙面人。
她心知这些人来意不善,想要赶紧逃走,无奈对方不仅人多又会武功,将她打昏带走。
当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还有两个高大的男人看守,那让她的心里又惊又慌,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什么人给抓走。
南宫烈望着她苍白的容颜,胸口泛起一阵强烈的痛楚与担忧。
「萧天行,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抓一名弱女子当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快点放了她!」
「哼,你若是不怕激怒我,就尽管继续骂吧!」萧天行冷冷说道:「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逞口舌之快对你的女人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南宫烈咬牙唾駡。
萧天行的眸光一闪,反手赏了莫水悠一记耳光,那力道之大,让她柔嫩的脸颊当场多了个五爪红印。
南宫烈心疼极了,咬牙切齿地警告。「混帐家伙!你要是再敢伤她一根寒毛,我绝对会将你碎屍万段!」
面对这番怒气腾腾的警告,萧天行非但没有半丝畏惧,脸上甚至还扬起一丝倡狂的冷笑。
「啧啧,南宫庄主,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会儿我有这张如花似玉的王牌在手上,是你该听我的话才对。」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南宫烈叱问。
「很简单,我要你将劫走的书信还给我,然后和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块儿护送我到西方蛮人那儿去。」只要到了蛮人的领地,再想法子将这两人除掉,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莫水悠一听,知道事关重大,立刻拚命地摇头。
「不,别听他的!别管我!尽管杀了他,替我爹娘报仇!」
「报仇?你爹娘是谁?」萧天行问道,毕竟他的仇家众多,一时也猜不出她会是谁的女儿。
「我爹莫仲甫,因为拒绝为你这个叛国逆贼铸剑,最后遭到你手下的杀害!」莫水悠恨恨地说。
「你是『铸剑神匠』之女?!」萧天行先是一阵诧异,随即哼道:「是你爹那个老家伙冥顽不灵,给他黄金百两也不收,那就怪不得我了!」他伸手一抓,一把将莫水悠抓到自己身前,狞笑道:「现在,咱们就来瞧瞧,南宫庄主究竟有多在乎你吧!」
「不许伤她!」南宫烈叱喝。
「那就要看你怎么决定了,南宫庄主。」萧天行得意地睨看南宫烈,似是料准了他绝对不敢罔顾人质的性命。
眼看南宫烈因她而有了顾忌,莫水悠心急如焚。
她不愿自己成为萧天行用来牵制南宫烈的棋子,更不愿成为让萧天行逃至西方蛮人领地的帮凶,但是……她能怎么做?
心绪纷乱之间,她瞥见了那把威胁十足地指向她的长剑,一个念头蓦地闪过脑海,她的美眸也掠过一抹坚定的决心。
趁着萧天行的注意力全在南宫烈的身上,她蓦地出手用力抓住长剑。
锋利的剑刃伤了她的手掌,可她非但没有放手,反而还一个使劲,将那把长剑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身躯!
持剑的那名手下没料到她会有这般不要命的举动,吓得下意识松了手,那让莫水悠有机会将长剑狠狠刺穿自己的右肩窝,再继续刺向她身后的萧天行!
这个举动带着同归於尽的意味,她宁死也不要成为南宫烈的累赘,更不要让这个害死爹娘的真凶继续危害世人!
萧天行没料到她竟然会做出这么狠绝的举动,而那锋利的剑尖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心口。
他痛嚎一声,捂着胸口踉跄了几步,而他一松手,莫水悠立刻虚弱无力地倒在地上。
南宫烈见状惊骇万分,下一瞬间,他纵身飞跃而至,一掌将试图逃跑的萧天行给打飞。
盛怒中的他,出手毫不留情,当下就见萧天行的身躯宛如一个破败的布偶,飞过了整间破庙,重重地撞上了墙壁。
在颓然坠地的同时,萧天行也已气绝身亡了。
萧天行一死,剩下的那些手下全都惊骇地仓皇逃跑,就怕南宫烈会大开杀戒,一个也不留。
南宫烈根本无心理会那些手下,他心急如焚地来到莫水悠身边,就见那把长剑还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怵目惊心。
「悠儿!」
他心痛地喊着她的名字,将浑身是血的人儿搂在怀中,看着她苍白虚弱的模样,他的心彷佛被狠狠地撕裂了。
「你这是做什么?悠儿,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莫水悠费力地睁开双眼,望着他阳刚俊朗的脸孔,她的唇边扬起一丝极为虚弱的微笑。
「我……不后悔这么做……倘若……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就是……我没有将荆御风的事情早一点告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其实早就……想要告诉你了……」
「别说了,悠儿,别说了!」
南宫烈匆匆审视她的伤势之后,咬牙为她抽出了那把长剑,接着迅速出手点住她身上几处穴道,试图减缓她的失血,然而那伤口太深,情况并没有半点好转。
他焦急地取出随身的金创药,为她敷上,并将自己的衣袍撕成了长条布巾,细心地为她包裹,但是没多久,那布条就被她的血给染红了。
莫水悠望着他那焦急心痛的神情,知道他还是很关心、在乎她,那让她的眼中涌出了欣慰的泪水。
她很努力地撑住,想要多瞧他的脸孔一会儿,只是意识很快地涣散,她知道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爱着你的……」说完最后这几句话之后,她在南宫烈的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悠儿!悠儿——」
南宫烈心碎地恸喊,恨极了自己昨夜竟抛下她,一个人前往马场,恨极了自己没有随时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才让萧天行有机会抓到她。
这一切全怪他!
她伤得这么重,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呀!
心乱如麻间,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孔蓦地浮现脑海。
荆御风!
对了!那家伙拥有顶尖的医术,他一定有法子能够救悠儿!
南宫烈的精神一振,抱起了昏迷的人儿迅速离开。
南宫烈带着莫水悠,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往「绝命谷」。
「悠儿,你要撑住,千万要为了我撑住啊!」
他拚命赶路,沿途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不断地对她喊话,试着激起她的求生欲望。
好不容易抵达了「绝命谷」外,他立刻开口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