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惊的说不出话来,先皇怎么会如此残忍?
「那……」
岑栩道:「长公主与我母后情如姐妹,她为了保我性命,瞒过所有人,擅自改了遗诏,才有了我如今名正言顺的帝王之位。
这件事,除了长公主和我,再无第三人知道,就连邵丞相都不知情。
雁王叛变是她向我通风报信,安王入狱也是她拚死保下一条性命,所以长公主与我来说便如嫡亲的姑母一般无二。」
邵珩呆呆的躺在那里,脑袋有些懵。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还有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一面。母亲做了这样的事,却一直恪守本分,未曾有半分踰越,连她自己都觉得钦佩万分。
「这样的事,陛下为何会告诉我?你就不怕我传了出去?」
岑栩突然笑了:「旁人根本听不到你说话,朕又有何惧?何况……」他换了换姿/势,上半身趴在龙榻上,因为醉酒而有些迷离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柔情,「何况,我相信你不会说的。」
邵珩没有说话。
「你会离开我吗?」他突然又问,目光看上去温润柔情,好似潭水里的一泓流水,缠绵而温柔,「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了,那我该去哪儿找你。」
「我其实……」她的话还未说完,岑栩已经醉倒在了床沿。
望着眼前这个醉意阑珊的男人,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八岁离京,他要经历多少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么多数不尽的夜晚,他会不会就如今晚一样,唯有靠酒的麻痹才能继续入睡。
他说的风轻云淡,可细思起来,十多年的苦难与折磨,当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承受的。她这种自幼便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之人,更是无法体会。
「母后,母后……」醉梦中的岑栩呢喃了几句,眼角一颗晶莹的泪水滑落下来,滴在那明黄色绣着腾飞巨龙的床单上,只留下一点带着湿意的阴影。
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帝王更是无泪无情。
这个素来高高在上、英明神武的君王,在众人眼里是可以顶天立地、排除万难的一国之君,可他也是人,在那刻意掩埋的内心深处,也有着脆弱柔软的一面,从不为世人所知。
在这无比寻常而宁静的夜晚,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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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过后,邵珩觉得她和岑栩之间好似更亲近了些。他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每个晚上都留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等她,却绝口不提那晚之事。
邵珩不知道他是喝醉了不记得,还是刻意的不再提起。毕竟那样狼狈而又令人心生怜悯的岑栩,定然不是他所想让人看到的。
他不说,她也假装忘记,接下来的日子也一直过得平静而安宁。
「今晚的莲花藕粉金丝卷很好吃。」邵珩躺在龙榻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岑栩手里的点心,连连赞叹。
岑栩又拿了一块儿喂给她:「你若喜欢,明晚我再让人帮你备些。」
「好啊好啊。」邵珩高兴的应下来,又跟不客气的道,「我还要昨晚上吃的酥炸小龙虾,还有糖炒玫瑰酥,雪酥糕,糖裹百味糕……」
岑栩看她说的一本正经,不由笑了:「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那当然了。」邵珩很是得意。其实她虽然晚上吃了很多,但第二天一早还是觉得很饿很饿,或许还是吃的太少了的缘故。
岑栩宠溺的帮她把糕点屑抆点:「好,你方才说的,明晚我一样不少的都给你准备着。」
「谢谢陛下!」邵珩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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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晚,岑栩如往常一样准备了她爱吃的糕点在御书房等她。
然而,整整一个夜晚,他都再不曾闻到那抹熟悉的花香。
她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