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邵珩此时哪里是没有睡意那么简单,想到可能会再梦到岑栩她简直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正想着该如何先遣散了朱雀和红鹦两个出去,外面却传开了丞相邵敬霆的声音:「浔阳怎的还没睡?」
听到爹爹的声音邵珩登时眼前一亮,宛若是遇到了救世主一般,对着朱雀和红鹦吩咐:「父亲来了,怎的还不去沏茶?」
说着自己已经从昭君榻上走下来,赤足跑到门口去掀帘子:「父亲……二哥,这么晚你们怎么都没睡?」
来人正是邵珩的父亲邵敬霆和二哥邵安。
邵丞相年轻时便是长安城里少有的美男子,相貌堂堂,矜贵儒雅,又学识渊博,十七岁中举,二十岁被先帝钦点为头名状元,赐婚安福长公主,二十六岁便凭着自己的出类拔萃坐上一朝丞相的位子。
如今的邵敬霆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虽有细纹,美貌气度却不减当年,颌下的几缕胡须不仅未显老气,反倒为他增了不少稳重与坚韧。
而邵安也继承了邵丞相和安福长公主的相貌,十七岁便已是玉树临风,风采卓着,其倜傥风流更是丝毫不逊邵丞相当年。
不过邵安的性子较为随性,不喜封官拜相,平日里逗鸟遛弯儿,甚是悠闲自得。为此,邵丞相倒是没少骂他不争气,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终成了这长安城有名的——纨袴。
邵珩看着眼前这个如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心中不由感叹:有这样一个俊美儒雅的父亲,还有那样一个堪称绝色的母亲,也难怪邵珩会长成这般出色的模样了。如今她能成为邵珩,当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了。
邵安瞧见可爱的妹妹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娇滴滴的小脸蛋儿:「瞧着气色倒是好多了,我一日不曾来看你,想着过来瞧瞧你可曾睡下,谁知碰到父亲,索性我们便一起来了。」
邵珩将二人请至一旁的罗汉椅上坐下,又亲自奉了茶水。
邵丞相端着茶水呷了一口,对着女儿伸出手来:「浔阳到爹爹这边来。」
邵珩听话地在邵丞相膝边的绣墩儿上坐下来,乖乖巧巧地唤了声「爹爹」。邵丞相怜爱地抚弄着邵珩的小脑袋:「可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邵珩摇头:「浔阳已经无碍了,今儿晚上吃了一碗仙人脔,又吃了四个蟹黄包,五只龙虾,还吃了两块儿金丝卷,两个水晶胶。」
「呦,那吃的可真不少。」邵丞相眉眼温润,唇角扬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邵安也听得很是震惊:「看来你这场大病是真的好了,食量都回到以前了。生了场病好容易让你瘦下来,你可当心再吃胖了嫁不出去。」
乔第在这具身子里待了月余,和邵安这个哥哥相处起来也从不拘谨,如今听了这话柳眉一竖,不乐意地对着邵丞相告状:「爹,你看他……」
邵丞相面露不悦,阴沉着脸呵斥儿子:「说的什么话,我们浔阳何曾胖过,好容易病情大好,就该多吃些补补才好。」
邵安连忙应承着,对着妹妹赔礼道歉。邵珩心里格外甜蜜,她就知道众姊妹当中爹爹最疼的就是她了。
有人疼的感觉真好。
「浔阳整日在屋里待着,想必也闷坏了吧,既然病情已经无碍,明日哥哥带你出府去玩儿怎么样?」邵安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乔第自来到这丞相府,一直都处於养病期,算算日子都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出去过了,如今听了邵安的话自是开心。可出府这种事还是要父亲点头的,於是一脸期待地看向邵丞相:「爹,我明日可以和哥哥出去吗?」
邵丞相担心女儿的身子还弱着,恐怕经不起折腾,本是不愿意他们此时出去的,可看她如此有兴致却也不忍心驳了她,想了想对着邵安吩咐:「出去时好生照料着浔阳,顺便把阿瑾也带出去散散心。对了,把佟湛也叫上,有他在自能护着浔阳和阿瑾;你毛毛躁躁的,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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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丞相和邵安走后,已经快到子时了,邵珩也早已觉得困倦,索性不去多想会不会再梦到岑栩的事,命朱雀准备好热水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抆上自己最爱的琼花玉露,之后爬上床榻很快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之中,她听得一阵窸窣声,下意识睁开双目,整个人吓了一跳。
她怎么又入了这个梦境?
还是那座宫殿,还是那条被子,还是那个……男人!
不过,因为知道了这是梦,因而邵珩并没有上次那般害怕,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左右她明日一早醒来还会是邵丞相家的嫡女邵珩,如今不过是场梦境而已,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么一想,她再去看书案前处理政务的岑栩时心境平和了许多。
虽是深夜,但宫殿里点了不少灯烛,将整座宫殿照耀的宛若白昼。又因为每盏灯都流泻着如梦似幻的光晕,使得这宫殿有些朦朦胧胧,邵珩觉得越发像是梦境了。
邵珩躺在龙榻上,透过烛光望向书案前的男人。其实岑栩生的极好,起码在她见过的所有男人中他绝对是个中翘楚。鬓若刀裁,面如刀刻,剑眉星目,认真批阅奏折时眉宇间微微蹙起,让人瞧着竟有种想要上前为其抚平的冲动。
邵珩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心中想笑,人的外表还真是惯会骗人。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谁又想到其实是个残暴之徒?且还曾手刃自己的未婚妻,其心肠又是何其歹毒?
那谭家的女儿谭萝依也是可怜的,与岑栩的婚约或许并非她所愿,结果又被人借着这场婚事箝制岑栩,她怕是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竟是死在了岑栩这个未婚夫的手上。
当真是个可怜的女子,比上一世的乔第还要可怜。
虽然素未谋面,但邵珩已对这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女子生了几分怜悯之心,对岑栩则又多了几分怨念。
连对女子都不能心存怜香惜玉之心的男人,必然不是什么好男人!
她正兀自想着,原本还在批阅奏折的岑栩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优雅地将外面的玄色衣袍脱掉扔在衣架上,只着了件薄薄的中衣躺下来,随手拉下了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