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桑洱彻底怔住了。

裴渡没有杀青柳,只是威胁了他几句?

莫非他是假意放过青柳,等会儿还会杀个回马枪?

不,不对。当时在冷巷里没有别人,裴渡没必要弯弯绕绕地演戏给谁看。杀了青柳,也没人能告状。

既然他放走了青柳,那就说明真的不会杀。

这段时间,是她冤枉裴渡了吗?

幻境的画面还没结束。青柳似乎是来街市买东西的,转了一圈,装了满满当当的一篮子东西。回程时,他选了近路,走向河边。

正是他溺亡的那条河!

桑洱油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天色已暗,飘起了蒙蒙细雨,河边一个人也没有。青柳快步经过一棵树下,忽然,身体一晃,被两个身材强壮的人捂住了鼻唇,强行拖到了河边。

视野在不断旋转,尽管桑洱感觉不到疼痛,却仿佛穿越了时空,切身地体会到了青柳的害怕和绝望。

青柳被这两人摁在河边的沙地上,不断“呜呜”地求饶,满脸是泪。

隔着他朦胧的泪眼,桑洱望见了一个几乎与夜色相融的身影。

是……秦跃。

桑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从三年前开始,除了逢年过节,桑洱都尽量避免和他接触。和大半年前的那次见面相比,秦跃竟是瘦削了许多,面色呈现出了病态的森白。他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青柳的面容。

——这张完全不像他的面容。

青柳没能求饶多久,视线就偏转了,被身后的两个男人压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漆黑的河水漫上来,覆盖了视野,“咕咚咕咚”地涌入鼻腔。桑洱的胸口仿佛也传来了痛苦的窒息感,感同身受着。

“沙沙,沙沙……”

沙漏的响声唤醒了桑洱。她喘着气,从幻境里惊醒过来,额上全是冷汗。

渐渐聚焦的目光里,是裴渡担忧的脸。他正跪在地上,趴在桑洱的枕边,扣住她的一只手,贴在心口。另一只手,则轻轻揩了揩她的汗珠:“姐姐,你做噩梦了?我在外面都听见你在叫了。”

桑洱的眼皮微微一抖,才发现自己原来倒在了床上,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肌肉轻微地颤抖着。看起来真的很像噩梦初醒。

上一回,这个沙漏启动时,爆发出的冲击力,活生生地弄晕了一个不怀好意的魔修。

刚才,房间里只有桑洱一个人,没了替罪羔羊,冲击力估计都由她本人承受了。沙漏也没拿稳,滚到了地上,被床幔挡住了。

裴渡没发现它。

“出了这么多汗。”裴渡抬起袖子,给她抆了抆汗,自言自语:“行吧,我去给你倒杯水,你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