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明白你个大头鬼!”

知道这其中幷没有什么阴谋,而纯粹是这呆子的迂腐性子在作祟后,范轻波整个人都轻松了,又好笑又好气道:“既然是一场误会,以后什么娶不娶、负责不负责的话就别提了,没的吓死个人。”

书生急声道:“这怎么是误会?在下的的确确是冒犯了范姑娘的名节……”

范轻波早已恢复素日随性神采,似笑非笑道:“呆子,你确定是你冒犯了我的名节?被看光身子的那个,可不是姑娘我哟。”

被这么一调笑,书生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她爲他宽衣解带的情形,顿时只觉胸中一团热气四处乱窜。尤其她还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顺着她的视綫所及,夏衫单薄,因被淋湿而紧贴在身上,肌理綫条若隐若现……书生这下不仅是脸,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几乎要烘干身上的衣服。

他不禁对自己生起气来,明知这个女人最喜胡言乱语,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随之起舞。

他蹙着眉,半晌才道:“无论如何,范姑娘收了在下的银笔,已然是约婚了。”

“诶?你的随身兵器银笔?我什么时候收了?你别污蔑我!”

话说到此,范轻波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霎时惊讶地瞪眼,从腰间锦囊中摸出一把银簪子,不可置信道:“你不会告诉我,你给我的这把簪子就是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神兵银笔吧?”

书生神情凝重地点头。

“不可能!”范轻波站了起来,挥着手表达激动的心情,“这这这,这明明是一把簪子!好吧,它是长得像一支银笔,但是这么短的簪子,你拿着它跟人打会笑死人吧?莫非其实那些败在你手下的江湖好汉都是被你的兵器笑死,不战而败的?”

书生有些受辱地望向她。

范轻波一下子噎住,摸了摸鼻子,她最抵挡不了这样小狗般的眼神了。干笑两声,“那,这看起来的确不像什么神兵利器嘛……”声音有些弱气。

书生紧抿着唇,鼓着脸,一声不吭地接过银笔,熟练地按住笔头某处,笔尖处银光一闪,整支银笔瞬间延长成一把剑的长度!

范轻波看得目不转睛,看到银笔变长时忍不住“啊”了一声,她兴奋地跑到书生身边,惊奇地摸摸笔身,又看看剑身,不断发出惊叹,“太神奇了!它还会不会变长?会不会?还有其他机关吗?”

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小女孩的神情,书生不由自主松下唇角,任笑意泛滥。

他爲她示范伸长缩短以及发射暗器的机关,她压抑不住好奇心也伸手去按,银笔却毫无反应,“怎么会这样?难道它是认主人的?还是你有偷偷念什么我不知道的咒语?如意金箍棒?”

正要回答,却见她等不及地回身,捧着自己的脸,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嚷嚷:“你不要告诉我它还会说话哦,我会信的,我真的会信的!”

书生终于忍不住朗笑出声,扶着桌子,笑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这个女人不泼辣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笑什么笑!再笑拿臭袜子塞你的嘴!”范轻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被笑得恼羞成怒,跳起来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书生呛咳了几声,心中不无遗憾地想,这个女人不泼辣的时间真短,稍纵即逝。

早知如此,他该忍住笑的。

范轻波恨屋及乌地推开银笔,哼声道:“收回你的银笔,我不要了。”

书生不解,“爲何?这不是你想要的报答么?”

范轻波白了他一眼,他忍住叫她注意仪态的冲动,听她说下去:“我原以爲这是普通的银簪子,想说稍微改改我还能戴,谁知竟是你的随身兵器。江湖上见过它的人不知凡几,万一你的仇家认出了它,以爲我是你的什么人加害于我怎办?更别提这还是你约婚的信物,我还怎么敢要?”

书生总算明白她的意思,“范姑娘不愿意嫁给在下?”

范轻波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心知他一定想着她的名节被冒犯,又是一个大龄女青年以后可能嫁不出去,他愿意负责她爲何不肯嫁云云。

沉淀了下思绪,她难得认真地问:“呆子,你喜欢我吗?”

书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也许因爲她神情太过慎重,他这次竟没有脸红,思索了一阵,冲疑道:“这……范姑娘是个好人……但是……”

靠!格式完全正确的标准好人卡!

虽然早知道这呆子不是喜欢她只是遵守礼教道义要负责罢了,问出这个问题也预料他可能会回答夫妻之间当相敬如宾他自然会喜欢他的妻子什么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人生中第一张好人卡是这么收到的!

范轻波被这一记歪打正着的冷箭射得面色淩乱,接收到他担忧内疚的视綫才极力镇定下来,强笑道:“瞧,你幷不喜欢我。”

见他神情焦急似要辩驳,她抢着继续道:“你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停妻再娶,女子却多半要从一而终。这样风险的终身,我凭什么要托付一个对我只有道义责任的人?莫非你也同城中其他人那般,看不起我年纪大了,觉得我没资格嫁给一个我喜爱也喜爱我的人?”

“不不不,在下绝无此意!”

范轻波见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慌张模样,心中暗笑,嘴上再接再厉道:“你倒好,负起责任,成全了你的高尚道义。我呢?成亲之后,若是你遇上了真正喜欢的人,就算不休弃也势必会冷落我,我的处境岂不可悲?若是我遇上了真正喜欢的人,爱而不得,我的处境岂不可怜?你忍心这样陷我于可悲可怜的境地么?”

这番话下来,恰如其分地利用了书生的迂腐高义,以彼之盾御彼之矛,真真无懈可击。

书生被说得满头大汗,收回银笔,连连拱手爲礼,“是在下考虑不周,实在对不住范姑娘……请容在下闭门三思,负责一事,再议,告辞。”

说着,他脚步踉跄地夺门而出,以神鬼般的速度消失在她的视野内。

一直蹲在门口守着的范秉身形冲缓地站了起来,神情异常凝重,“主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仁兄前几天告诉过我们,他自废武功了。”

范轻波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咂了咂嘴,干巴巴地说:“你没记错。”

所以她刚刚应该不是看到什么绝世轻功,而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