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试探
黄家姐夫将信将疑,却是转向金朝桐道:「我与六妹夫要去明园走一遭,少不得要拿点子银钱去打点大点。还请舅爷开恩,替我跟岳母说上一声。」
玉破禅狐疑地想黄家姐夫难不成还要冷氏出银子去打点?抑或着,是黄家姐夫一回京,冷氏就趁机扣住黄家姐夫的行李?
金朝桐道:「你自家的东西,爱用就用,哪里用得着跟我母亲去说?」揣着那封信,又觉黄家姐夫要去明园,自是去见太上皇,心想要休妻,犯不着惊动太上皇,那就有其他大事了,既然有大事,怎能不叫金家早早知道?於是道:「我陪着你们一同回家去,到了家,我自干自己的大事去。」
玉破禅待要大方地说他出了打点明园门上人的银子,又觉黄家姐夫是听说在金家能问出来,才要回金家,恐怕他要回去,还有其他深意,於是就叫人准备马匹,令人跟玉夫人、金折桂双双说了一声,就随着黄家姐夫、金朝桐去金家二房如今暂住的宅子。
那宅子就在金阁老府附近,虽有三进,但玉家二房人口众多,又有两子已经成家,家里媳妇、婆子、丫鬟通通跟过来,就显得十分拥挤。
玉破禅三人到的时候,冷氏、甯氏、王氏婆媳三人正在盘算着怂恿金将溪、金朝梧、金朝桐三人去找金阁老,毕竟既然金阁老说分家,那就当把分给他们一房的东西送来,听说黄家姐夫来了,冷氏、金擎桂立时去见。
玉破禅见到冷氏母女的时候,就见这母女两人打扮得十分富贵,鬓边金钗闪闪、腕上玉光流动,显然是唯恐被黄家姐夫看轻,有意挑着金贵的东西戴在身上。
寒暄之后,金擎桂有两分讨好地瞅着黄家姐夫,一心想叫黄家姐夫知道她悔改了。
「母亲,姐夫说要拿点银钱,去明园打点打点。」金朝桐有些漠然地重复黄家姐夫的话。
「做什么要去明园打点?要是为了盐引、陆引,你只管放心,叫你岳父跟户部说一声就好。」冷氏有意轻描淡写,以此显示金家门庭显赫。
「回岳母,这次非要去明园不可了。」黄家姐夫看向金擎桂,毕竟已经跟金擎桂生下一个女儿,且跟金家翻脸也没好处,於是有意试探她,「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金擎桂脱口问,冷氏赶紧看向玉破禅。
玉破禅道:「大姐夫囤积了一些犯禁的东西,如今还望跟太上皇、皇上明说后,那两位能大人大量放过黄家。」
「到底是什么东西?」冷氏心想左不过是些逾越的东西,就笑道:「女婿年轻,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女婿莫怕,只要你跟擎桂好好的,天塌下来,都有我们金家顶着。」
好大的口气,玉破禅赶紧道:「是牵扯到户部、工部、兵部的东西,这事非同小可,就连侄女婿,就要赶着去求太上皇宽恕。」
玉破禅一张脸十分忠厚老实,再加上黄家姐夫真的因惶恐白了脸,冷氏一时不敢夸下海口,低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破禅道:「如今还不能跟二婶子说。」
「……其他几家留着这些东西的,都获罪了。」黄家姐夫看着金擎桂,只等着看金擎桂如何反应。
金擎桂闻言一下子懵住,随即立时跪下求冷氏:「母亲,赶紧叫父亲去求祖父来商议商议,万一去见太上皇、皇上坦白,反而是自投罗网呢?」
冷氏伸手去拉金擎桂,「起来,什么事都还没问清楚呢。」
「母亲,大姐夫要把陈粮送给六妹夫,呶,这是早先有人送给大姐夫的信。」金朝桐怕沾上麻烦,将信给了冷氏,虽金朝梧、金将溪不在家,他算是年纪最大的男丁,但他二话不说,就退出这前厅,留下冷氏、金擎桂两个女人招待黄家姐夫、玉破禅。
冷氏拿着信展开看了,认不出是谁的字,但显然跟康氏早先送到金家来的信字迹不同,只觉得新近宁氏态度有些蹊跷,合该拿着信去诈一诈她。
金擎桂此时顾不得信的事,只拉着冷氏道:「什么信不信的,母亲,眼下还是要先紧着你女婿的事办。母亲,你把他的行李还给他,叫他赶紧跟六妹夫去明园,咱们再找父亲、祖父等着商议看怎么办。」见冷氏不搭理,又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母亲,你外孙女还在黄家呢。」
冷氏眉头微颦,心想金擎桂怎么这么不懂事,要当着太上皇、皇帝的面坦诚的事,岂会是大事?金将溪原本就在埋怨她们婆媳给他添麻烦,如今又来一桩事,她岂不是要被金将溪埋怨死?况且年后她就随着金朝梧去赴外任,谁知道一走几年,金将溪还记不记得她?看金擎桂可怜巴巴的,终归点头叫人把黄家姐夫的行李还他,「擎桂,你随我来。」
冷氏唯恐金擎桂擅自去找金将溪、金阁老,赶紧叫住她。
「母亲,你当真不管你女婿的事?」金擎桂问。
冷氏道:「我一个女人家,哪里管得着这么多事?」亲自动手去拉金擎桂,心想方正黄家也嫌弃金擎桂了,如此倒不如趁着黄家出事前,先把金擎桂的嫁妆要回来,外孙女也想法子讨来。
「那你好歹跟父亲说一声。」金擎桂道。
冷氏默不作声,只堆笑对黄家姐夫说:「姑爷先去忙着,既然有破八跟着,这事一准能善了。去吧,若银子不够,母亲替你借去。」
玉破禅微微挑眉,「替你借去」跟「借你」亲疏不同,可见,冷氏这话说得十分客套。待黄家的小厮拿了包袱,玉破禅跟黄家姐夫出来,就道:「大姐姐倒是一心向着黄家。」
黄家姐夫点了点头,「回头不管怎么着,我只对岳母说这事难办,若是如此,擎桂还愿意跟我回江南,那早先种种,我绝不会再计较;若是,她想和离,那回头就把她的嫁妆送来就是。」
玉破禅点了点头,先问起瓜州、乐水,后问起各色香料,听说黄家铺子里有葡萄酒,就想金折桂手上有两个金将晚给的月光杯,拿到温泉边去喝正好,於是就跟黄家姐夫要了一些葡萄酒,到了明园外,远远地瞧见虞之渊的马在前头跑,陆繁英的轿子紧紧地跟着,就叹一声四皇子两口子这又吵架了,在明园外打点一番,请人进去通传,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眼瞅着一阵冬雨匆匆落下,明园里才来人请他们进去。
兜兜转转地不知绕了多少路,才来到一所被松柏环绕的幽静高楼上。寻常百姓盖楼有个限度,超过那个度,就是对天家不敬。太上皇这小楼没有限制,足足有五层高,好似一所高大的佛塔,上去了,就见明园的景色尽收眼底,远远地,能瞧见皇宫的红墙绿瓦。
太上皇正在最高处靠着栏杆望向皇宫,只留给玉破禅、黄家姐夫一个老骥伏枥的背影。
玉破禅惶恐地跪下,开口道:「还请太上皇恕罪。」
「何罪之有?」外头一阵急雨降临,雨花飞溅在栏杆上,逼着太上皇退后。
玉破禅道:「臣因怕抵挡不住鲜卑人,回忆昔日在乐水所用炸弹材料,四处购买硫磺、硝石等,自不量力地想造出炸弹,以抵御外敌。今日见到家中大姐夫,才幡然醒悟,那等东西,该是朝廷去造的,朝廷愿意叫臣造,臣才能斗胆试一试。」
太上皇回头,背着手对玉破禅一笑,「终於知道谨小慎微了。我且问你,你的工匠,有工部的工匠多么?有工部工匠那么心灵手巧吗?说起来,那炸弹,昔日几处道观里发出轰隆之声,也有人上报给我。可惜,那时我太倨傲,只信刀枪剑戟,不信那些奇巧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