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会不会黏冰糖葫芦上?金折桂疑惑地看一眼小孩,挥手叫难民有条不紊地进入部落里,等人都进去了,收拾马车,见临到郁观音部落又有几人被冻死,赶紧叫人把那些人屍首埋雪地里,跟着郁观音进了她帐篷里,喝着肉汤,只觉得身上暖和了,五脏六腑也终於舒坦了。
「疯子,七天,只有七天,多出一天你不走,我立时下令杀了你们,抢走黑马。」都是一类人,郁观音心知金折桂不会乖乖地走。
「大黑要是能抢走,它早就归你了。娘娘,你可不想叫自己马都听大黑吧?」金折桂捧着汤碗,仔细地打量着郁观音帐篷,见里面香气宜人,里面摆满了胭脂水粉,啜着汤,心叹郁观音果然还是不忘臭美。
「梁大侠呢?」郁观音心叹自己心太软,不然杀了大黑,或者不管那一百来个人要省下多少粮食。心里抑郁,就要找点事做。
帐篷外守兵道:「梁大侠检查汉人汗血宝马。」
郁观音紧了紧斗篷,就要向外去。
金折桂伸手拦住郁观音,「七天后,我们也不走。等开春了,我们带来汗血马生下小马,我们将小马给你们。你想想,我们有八匹汗血马,其中五匹是母马。」
郁观音脚步一顿,五匹母马,其中一匹将来必要怀上马王孩子,生下未必不是下一任马王,这买卖还算公道,跟原本她打算去马王谷降服小马算计一样,「成交,你要留到明年十月,等小马生下来后才能走。」
「一言为定。」
郁观音待要出去,又回头:「你怎么不早用这法子说服我?」见金折桂不答,哼了一声,心想好个狡诈丫头,若是一早定下价钱,她如今就只用养西陵城外几十人了。
金折桂目送郁观音离去,抓了抓头,心想自己不能陪着沈氏生子了,郁观音座椅上坐下,翻了翻郁观音有意留下叫她看书信,见里面都是柔然人烧抢掳掠等事,眉头微微蹙起,西陵城之所以没有大碍,是因为关外众部落间虽打来打去,但还勉强算得上是平衡,但若是柔然日渐壮大,后柔然必定会把主意打到关内去。
将书信丢开,金折桂又向外去,有意蹦蹦跳跳,让身子暖和一些,揉了揉耳朵,见耳朵上离奇地没生出冻疮。
「小姐,风大。」严颂言简意赅地说。
金折桂跳了跳,抱着手臂道:「去瞧瞧拓跋平沙去。」
严颂闻言就跟着去。
拓跋平沙早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过饭了,此时正被郁观音部落里将军问话。
「小姐?」拓跋平沙见金折桂过来,赶紧鞠躬。
其他人也紧紧地跟上。
「帐篷不够用,太挤了一些。身上暖和了,咱们就开始造冰屋,先想法子将这冬天过去再说。」金折桂揉着脸,见郁观音果然是时刻准备打仗,她部落里男子个个年轻力壮,竟是鲜少见到衰老之人。
「是。」拓跋平沙道。
「小姐,不是七日后就走吗?」严颂道。
金折桂抱着手臂,见郁观音部落将领们看过来,就说:「娘娘答应叫咱们留下,条件是明年春,咱们汗血马生下小马驹给他们。」
拓跋平沙一脸络腮胡子,眸子泛蓝,感激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金折桂道:「别说了,赶紧造冰屋吧。」
拓跋平沙点头,又去叫了其他人来,跟着郁观音部落将军慕容宾紧挨着他们部落选了一块平地,就带着人凿冰。
直到六七日后,冰屋才造好。
几十栋冰屋子杵雪地里,一群小孩儿兴奋地转来转去,不时有个皮肉黏了冰块上,又啼哭着叫人去救。
郁观音咋舌道:「还真有你,竟然想着用冰造屋子。」
金折桂抱着手臂,虽她不懂如何造房子,但幸亏她知道冰屋子也能住人,如此功劳也算是她,「娘娘要不要挑一间屋子去住?」
「哼,我倒要看看,三日后,我们不给你们粮食,你们要怎么办。听说你瓜州城外被人反水了一次,啧啧,我人许久不曾打仗了,这次有打了。」郁观音幸灾乐祸地瞅着拓跋平沙等人。
金折桂心一跳,郁观音果然够狠,断了粮食,难民们少不得要对她有意见,然后会跟郁观音部落人起了冲突,到时候,她若拦着难民们,就要被难民们仇视,然后为了活命,她只能带着梁松、蒙战一群人,又投奔郁观音这边。
「你不会得逞。」金折桂看向郁观音道。
郁观音笑了:「春天来了,你小姑娘家不知道,马儿牛儿羊儿,不用人催,就开始骚动,准备生孩子了。小疯子,你算计我浪费了这么多粮食,还不许我算计你一下?罢了,看你是晚辈份上,等你被那群白眼狼欺负哭了,娘娘我来安慰你。」
「奸人!」金折桂心里破口大駡,瞧见拓跋平沙等人欢呼着跑进屋子里,心知该告诉他们要为粮食发愁了,先寻了梁松等人商议,后,将一百余人叫到面前,开诚布公道:「三日后,那边部落不会再给咱们粮食。」
众人听了,立时沉默下来。
梁松、蒙战等也紧张了。
「是以,我决定这两天羊肉不吃了,放火上烤,然后丢暖烘烘屋子里。等雪停下来,用羊肉做诱饵,去打天上座山雕。」金折桂仰头看向天上偶尔盘旋过来秃鹫,倘若当真没得吃,就只能把算盘打到那些秃鹫头上了。
「小前辈,要不要跟娘娘说一说,冰天雪地,不给粮食,岂不是把咱们逼死?」阿四握拳道。
金折桂道:「斗米恩升米仇。人家早先不收留咱们,咱们早死了。‘逼死’二字,以后不要再提,他们都是咱们恩人。」
阿四立时惭愧道:「是。」
「把‘斗米恩升米仇’这话用鲜卑话告诉拓跋平沙他们。他们心里要有怨,那就是他们贪心不足,跟隔壁郁观音部落无关。」
「是。」
晚间,众人围坐一起,闻着烤肉屋子里香气不住地弥漫出来,不由地连连咽口水。
郁观音听说了金折桂算计,有意叫人她部落里载歌载舞,叫酒香、肉香弥漫出来,又特意命玉入禅捧着美酒佳肴来这边转悠。
果然,两个血气方刚男子看不惯郁观音那边炫耀模样,提着拳头就要打前来炫耀玉入禅。
「住手!」拓跋平沙喝道,「对面那些都是咱们恩人。」
那两个男子闻言,这才按捺住火气。
连着六七日,众人只喝肉汤,冰屋内外处处都是肚子咕咕叫声音。
撑到第十日,雪终於停了,澄澈天空中冒出许多饥饿秃鹫。
梁松、蒙战等赶紧领着人将暖屋子里放了许久,虽冷天里也冒出酸气肉丢空旷雪地上。
有些**肉味传上去,大片秃鹫俯冲下来。
梁松、蒙战等提着剑过去乱砍乱杀,就连严颂也跟着闯进秃鹫队伍中。
「你该不会不知道,秃鹫吃是屍体吧?」郁观音微微掩住鼻子,遮住那袭面而来血腥味。
郁观音部落里人也好奇地纷纷看过来。
「活命要紧,顾不得了。」金折桂见秃鹫们饿得狠了,竟是看见同伴们一个个惨死,依旧不要命地向腐肉冲去。
郁观音嗤了一声。
天上仿佛下了一场血雨,无数秃鹫被砍伤,雪地里扑棱翅膀。
「待我也去帮忙。」郁观音手下慕容宾提着弓箭,就向天上秃鹫射去。
其他郁观音部落人见这十几日,他们百般引诱,金折桂这边人虽有急红眼,却没人来抢他们粮食。且人人以恩人称呼他们,不由地也佩服金折桂等人,於是纷纷拿出弓箭出手相助。
等到傍晚,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秃鹫,梁松等人身上都是血,看见慕容宾、拓跋平沙等人身上也是血,不禁纷纷仰头笑了。
「娘娘,我慕容宾酒,可能拿给他们喝?」慕容宾钦佩梁松等武艺高强,有心要跟他们深交。
郁观音淡淡地看着,笑道:「你东西,本宫管不着。」
「多谢娘娘。」慕容宾道,立时叫手下将他酒水搬来,又请金折桂也去喝酒,金折桂赶紧推辞了,一旁盯着女人们趁着秃鹫没被冻僵,赶紧收拾了,后瞧见秃鹫把掉毛后,竟然堆满了两所冰屋子,喃喃道:「这事往好处想,就是有粮食了。」
「往坏处想呢?」郁观音不甘心难民们没反水,虽说养着他们也没费她粮食,但眼瞅着慕容宾等人满嘴义气地跟梁松等人打成一片,满心里都是不甘。
「坏处,就是一直要吃秃鹫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