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炫富的后果
金折桂是体会不到金将晚破罐子破摔心情,此时她心潮澎湃地想着:金将晚终於把她看成男儿一般放手了!等她回了西陵城,就是西陵城少当家!将来找个夫婿,就能成西陵城一霸!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矩,不用守了!
空中飘着蒲扇大雪片,金折桂想起金将晚言下之意,心里满是欢喜,将头脸裹住后,虽人风雪中,也觉这雪可爱得很,甚至有闲暇去想「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等诗句。
「妮子,向北五里,有个废弃马场,先去那边烧热水,避过今晚上大雪。」郁观音骑马上,心叹自己到底心太软,竟然会答应跟金折桂一起出关。
「行。」金折桂答应了,退后几步,跟拓跋百姓中领头人说了,见自己鲜卑话虽不好,却能将意思说出来,不禁大喜。
那头人摇摇头,努力大声地说:「前面没有马场。」
郁观音调转马头,怒道:「我说有就有。」
一是郁观音貌美,二是她身上自有一种鲜卑人熟悉粗犷气魄,於是一时没人敢反驳她话。众人赶着马,顶着大雪向北边去。
路上众人轮流去车厢里休日,车厢里煮热水送给风雪中其他人。
原本只是三十几人队伍,越向北去,难民越多,渐渐汇成了一百余人。这一百余人里有拓跋人,也有一些其他小部落人,据说柔然部落初冬时节忽然偷袭众多小部落,将他们过冬帐篷、牛羊抢走,乃至於害得他们之外,还有上千人正想向西陵城逃去。
「我说,妮子你心太宽了,怎么这么爱管闲事?看着你不像个那么菩萨心肠人。你怎知道你救下来人不是居心叵测人?要是他们反水了呢?」郁观音喘着粗气问,见呼出来气立时冻住,不肯再说话。
金折桂听郁观音嘲讽话,心想要是反水了,郁观音就自求多福吧,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西陵城开不得,郁观音部落却能够去——谁叫郁观音城楼上炫富,说她部落没这种事呢。
「生死有命,全看天意。」金折桂漫不经心地将手从银狐手筒里拿出来,见才将手拿出,就觉寒风刀子一样手上割过,赶紧又将手塞回去。
郁观音见金折桂挨了一下冻哆嗦一下,就咯咯笑起来,呸了一声,「疯子。」竟然还真有人喜欢受苦。
金折桂因风雪越发大了,就将脸贴大黑脖子上,不时用手去揉大黑脖子,时不时趁着郁观音不意,偷偷地示意大黑去看郁观音。
到了北边五里处,天色依旧不见亮。
虽知道此时已经是第三日晌午,但铺天盖地大雪遮挡住天空,天色依旧还如午夜一般黑暗。
五里处,只见茫茫大雪,并不见郁观音所说旧马场。
「长枪借我一用。」郁观音记忆很好,从金折桂手上接过长枪,一路纵马过去,踩一个雪丘上,长枪向下一插,用力一挑,掀开一片大雪,长枪上也插着一片旧木板。
难民们立时兴奋起来,纷纷欢呼出声,不像郁观音一样大喇喇地骑马上雪丘,而是卖力地雪丘边挖掘,半天挖出两三栋废弃土楼,一群人就连人带牲口地挤土楼里。
「小前辈,大黑山谷……」梁松犹豫着如何描述此去路线。
「不用意,大黑会走捷径。」金折桂打断梁松,「破八说那山谷好看很,举手就能摘到星星,草木茂盛,想来里面兔子、野鹿也多是,到那边,大家伙就都有东西吃了。」
郁观音不动声色地笑道:「是个好地方。」
她那般言简意赅,金折桂反而越发看出她另有算计,不过如此也好,省得她算计郁观音时候良心上过不去。借口看大黑,有意领着大黑郁观音背上闻了闻。
梁松、阿大等想起去救金蟾宫那次,也是这么叫大黑去闻,心里纳闷,却知金折桂定另有主意,於是只装作没看见。
「这位是他们部落首领拓跋平沙。」蒙战领了一个人来,用生涩鲜卑话说,「原来他们是拓跋人一个小部落,他们说是柔然部落忽然突袭他们,抢了他们牛羊,把他们赶出了原来地盘。」
「那为什么不去投奔拓跋王?」金折桂问。
那头领见金折桂会说鲜卑话,赶紧凑过来说话,奈何他说又又急,金折桂听不明白。
郁观音说:「他们虽是拓跋部落,但各部落四分五裂,他们又是平民,所以拓跋王部落并不接纳他们。」
金折桂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部落首领干脆地跪下,一手按心口,对金折桂郑重地又说了一席话。
因他话里措辞太生僻,金折桂这次是一点都不懂。
蒙战道:「他说你救了他们,以后就是他们首领。」
郁观音嗤了一声,心想这首领好眼力劲,竟然不跪她跪个毛孩子。
金折桂赶紧对那首领点点头,将他扶起来,心里不把首领话当一回事,树林里阶下囚也向她表过忠心,后不也反水了?她虽不会因噎废食,但也没那么容易信谁话。接过一人递过来热汤,道了一声谢,忽地抬头:「严颂,你怎么来了?」再一看,玉入禅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无声息地跟来。
严颂也茫然地看着金折桂,「我不知道,包袱递给小姐后,梁大叔叫我上车,我就上来了。」
梁松赶紧摆手,「我叫其他人上车,没看见什么时候严小哥儿也上了车。」
这算是夹带私货?金折桂道:「这可不好,若是你丢了,父亲定会着急。」
郁观音好笑道:「你都出关了,你父亲不着急,他出来了,你父亲反而着急了?」
金折桂吞吞地将自己揣测金将晚心思说了,「父亲大抵是要叫我立威呢,等我回来了,我就是西陵城少当家。」
梁松噗嗤一声笑了,细想想,金将晚当真是这个意思也不一定,毕竟,金折桂要是往京城淑女里凑,铁定会给金家丢脸;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家女儿就不是淑女。
暴雪足足下了十余日,眼看金将晚送给他们粮食不够了,众人又冒着风雪出发。
大黑聪慧地一路跟着郁观音宾士,但凡郁观音马向某方向偏转,它都立时跟上去。
如此,看似是大黑领路,实际上成了郁观音领路。
一群人越走越偏,又过了十几日后遇上了一群还没来得急赶到西陵城外就冻成冰柱人,看见那群人就这么冻死雪地里,众人心里越发着急了。
「妮子,梁松原本说路没这么远,这大黑马是不是有意绕弯子?」郁观音开始怀疑大黑「使坏」,不然,怎会一点到达山谷前景都看不见?
「正是,小前辈,粮食没了,再找不到方向,咱们就要全……不说人,喂马草料也没了,就算是马也支撑不了几日了。」玉入禅低声地说,此时身上棉衣早已没了用处,只觉身上无处不冷,幸亏是雪地里纵马,身上还有些热乎气。
金折桂笃定道:「大黑领着咱们走捷径,耐心些,坚持坚持。」
「人是铁饭是钢,还怎么坚持?」郁观音心情很是不好,「再向前,还要走多远?」
金折桂急道:「我又不懂马语,谁知道还有几日,若有个地方补给一下就好了。」
郁观音咬牙,眼中只觉得那一百来号人是蝗虫,但若没那些人,金折桂是无论如何不肯带她去大黑山谷,「叫玉九、梁松、蒙战跟着我去找粮食。」
「三个人够吗?」金折桂问。
郁观音哼了一声,三个不够,莫给要将一百来号人都领过去?等玉入禅、梁松、蒙战跟过去,就纵马带着那三人向西奔去。
「小前辈,咱们原地等吗?」阿大过来问。
「原地等,岂不是等死?」金折桂道,等郁观音四人走远一些,挥手道:「我们跟上去。」
「小前辈?」阿大先疑惑,随后想金折桂定是有主意了,於是领着众人紧跟着大黑也向西去。
金折桂骑大黑身上,察觉到大黑半路上疑惑地回头随后才坚定向某个方向去,心想郁观音方才说大黑绕圈子,莫非她察觉到什么也有意绕圈子?继而又想,就算她察觉到什么,她自己个也饿得有气无力,后终归会回她部落充饥,於是,望梅止渴一般地教导众人到了郁观音部落,老老实实地听话,勤勤地帮忙,如此郁观音才会收留他们。
难民们此时只求活命,纷纷赌咒发誓要报答郁观音收留之情。
「小前辈,若是他们一旦日子好了……互相仇视怎么办?」阿大担忧道。
「担心事多了,你怎不想,若是他们互相融合,未必不会成个部落呢?」金折桂凡事往好处想地说。
果然,跟了七天,金折桂终於带着一百多人出现西边一个部落前,只见部落前有个泥坯子矮墙,矮墙后,就是无数蒙着大雪帐篷。
玉观音坐矮墙上,双眼冒火地瞪着金折桂,「妮子,你想劫富济贫?黑吃黑,也没你这么内外不分。」她就知道金折桂屡次不叫梁松说去马王谷路线,必定另有蹊跷。
梁松、蒙战二人赶紧迎上去,对金折桂等人说:「娘娘说料到你会跟着来,早叫人准备了热水热饭。」
郁观音身份特殊,众人又不像玉入禅能喊她一声师姑,於是就跟着金折桂喊她娘娘。
郁观音又骂道:「七日,七日之后,就给我出发去马王谷!」
「好好。」金折桂敷衍地答应着,下马之后,跺着脚,笑盈盈地就向郁观音走去,等过了矮墙,才彻底看见这部落真面目,果然如郁观音所说,她部落阔绰很,这等大冷天,有几个小儿紧紧地跟郁观音身后看他们,手上拿着竟然是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