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折桂局促地看向戚珑雪,戚珑雪也正不尴不尬地看向金折桂,二人见彼此脸上都是微微一红,不由地释然了,食色性也,大家都这样。
「我不是。」黑衣人又摸了摸大黑,嘀咕了一声后会有期,忽地喊「给两个小姑娘留个念想」,向怀里掏了一掏,似乎选了一下,就向楼上抛来两样东西,准确地投在金折桂、戚珑雪的怀中,随即听到动静,快速地跃上房顶,转身去了。
「阿五、小前辈!」门被蒙战撞开,随后就见玉破禅、金将晚跑了进来,楼下,阿大几人也慌忙向马厩边看去。
挂在墙上的玉入禅见有人来,才敢跳下去。
「老九,你在这边做什么?方才吹箫的是谁?说什么留个念想的人呢?」玉破禅低头对窗子下的玉入禅问,方才他们先听说马厩倒了,有些不以为然,又听到箫声,才觉异样。
玉入禅脸上涨红,方才眼瞅着黑衣人跟金折桂埙、箫合奏,自己只能挂在这边,赶紧说:「我也是听到动静,觉得不对劲过来的。奈何技不如人,抓不住人。」伸手将脸上茶水抹去,神情极力坦然。
「这定是个采花贼。」蒙战思索着要抽空教训下玉入禅,毕竟玉入禅方才明明白白是挂在窗户上的,赶紧护住戚珑雪,「阿五,那人说什么念想?」
「是这个。」戚珑雪把胭脂递给蒙战。
蒙战看了胭脂,越发认定那人是个淫贼,不然正经男人谁会送女孩子胭脂?「阿五,不行,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不也在吗?金折桂腹诽。
「是,阿五,金家有两千家兵家将,那人还能来去自如,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梁松说。
从楼下过来的阿大等人纷纷说:「是,阿五,你就委屈一下,跟我们一同在楼下堂里坐一夜,明日在马车上休息。」
一群人围住戚珑雪,唯恐她被采花贼欺负了。
金折桂拿着黑衣人送她的胭脂,见没人以为采花贼会欺负她,叹息一声,打开精致的胭脂盒子嗅了嗅,伸手揣进袖子里。
「恐怕胭脂有毒,小前辈最好别留着。」玉破禅向金折桂伸手。
「我又不用。」金折桂道,并不搭理玉破禅伸出来的手,心思一转,玉破禅认定了她什么事都有法子,她就糊涂给他看。
玉破禅略怔了怔,心里怀疑金折桂这话,毕竟她方才闻的时候,看似十分喜欢那颜色。
「魁星叫上你二姐姐,一起去你母亲房里。我在那边守着你们。」金将晚说。
「好。」金折桂肯定方才那人不是采花贼,他应当只是来看一看大黑,至於胭脂,她的胭脂跟戚珑雪的胭脂截然不同,且都是精心挑选的,俨然是那人原本买了准备送给其他人,临时改送给她们的。
一晚上,金将晚跟柳四逋二人下棋,沈氏哄着柳澄,金折桂跟着金洁桂做针线。
待天将将亮了,金将晚、柳四逋二人才出去叫沈氏等洗漱。
金折桂洗了脸,又摸出昨日的胭脂,想了想,偎在沈氏的梳粧台前,「母亲,你的胭脂借我用一用。」
沈氏诧异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日里叫你用,你说你年纪小,用这个太早。」
金洁桂笑道:「伯母,六妹妹大了,熬了一夜,怕是觉得自己脸色不好才用的。」说罢,将自己的胭脂递过来,「我这胭脂颜色六妹妹用着正好。」
金折桂道了一声谢,拿着胭脂向自己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抹去,又在唇上点了点,用完了要还给金洁桂,金洁桂赶紧说:「六妹妹留着吧,我还有好多呢。就怕去了西北买不到好使的,足足带了几十盒子御造的。」
金折桂一怔,待沈氏去照料柳澄,就赶紧将昨晚上自己得来的胭脂拿给金洁桂看,「二姐,你瞧瞧,这可是京城的胭脂?」
金洁桂接过胭脂,闻了闻,笑道:「这胭脂上百两一盒呢。颜色倒是好,比我那颜色还适合你。你既然自己有胭脂,怎么又来讹我的?」
适合她?金折桂略想一番,记起昨晚上黑衣人是挑选之后才送她们的,心想那般心细会知道什么颜色配什么人的「人」,莫非是个女人?且还是个去了京城一遭,唯恐回了西北没好胭脂用,十分爱俏的女人。
「快收拾收拾吧。赶路要紧。」沈氏抱着柳澄道,金洁桂、金折桂赶紧跟在她左右,向楼下走去。
「哎,小前辈用胭脂了。」蒙战鲁莽地拍手,好似看见个男人涂脂抹粉一般,大惊小怪地示意其他人来看新鲜事。
金折桂恨不得踢死蒙战,待见玉破禅也错愕地看过来,赶紧低头羞涩一笑,如葱管一般的手指上,轻轻抚摸一枚精致的粉彩白瓷胭脂盒。
「蒙战,闭嘴!」梁松心细一些,惭愧地看向金将晚。
金将晚拱手道:「昨晚上的贼子还没寻到,这一路上,还请诸位多多小心一些。」说罢,携着沈氏的手,看沈氏满脸慈爱地抱着柳澄,一时就如回到十几年前金折桂初初降生时一般,小心地送沈氏上马车。
金折桂低着头跟着沈氏走。
玉破禅只当金折桂用了黑衣人送的胭脂,心里一时竟有些恨铁不成钢,只觉得这般的金折桂陌生得很,他心里的金折桂是个不看重肤浅外表的人——若看重,她昔日也不会将自己的脸打花;是个不会轻易被人迷惑的人——真情假意,他们逃亡的路上见得多了。待金折桂走过,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将她手上紧紧握着的胭脂抢去,然后藏在袖子里。
「哎呦。」金折桂低呼一声,握着自己的手看。
怎么了?他可没伤到她的手。
金洁桂并未看见玉破禅的动作,握着金折桂的手吹了吹,「六妹妹,哪有一天吃成个大胖子的。手上的功夫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看你这手上满是针眼,早上吃饭都疼得要命。以后别这样了。」
「……可是,父亲说我在家呆不了几年了……」金折桂「惭愧」地说。
金洁桂道:「那也不能这样急於求成。」扶着金折桂上了马车,又请戚珑雪也一同上去。
上了马车,众人累了一夜,便纷纷闭目休息。
梁松、蒙战等因想着黑衣人定是个鲜廉寡耻之人,於是齐齐护卫在女子的马车边。
赶了一夜路,路上众人偷空休息。
休息时,金折桂抽空躲着人就向玉破禅讨要胭脂。
「破八,你还我胭脂。」金折桂郑重地说。
玉破禅看左右无人,郑重地道:「小前辈,那人来路不明,又藏头露尾,恐怕不是善类。你……」
「我不管,那是他送我的,你还我胭脂。」金折桂催促,作势要向玉破禅身上搜去。
「我扔了。」玉破禅头会子见金折桂真真正正的无理取闹,眉头微蹙,不敢置信之余,又有些深深的失望。
「你……」金折桂仿佛受到了莫大打击,愤恨地瞪了玉破禅一眼,转身离开。
玉破禅待金折桂走了,从怀中掏出胭脂,微微蹙眉,伸出小手指挑了一点闻了闻,见那味道香得腻歪人,疑惑金折桂怎会喜欢这玩意?一伸手将胭脂丢进草丛中,恨铁不成钢地想金折桂竟然也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莫非人家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是确有其事?一盒胭脂就叫金折桂方寸大乱,敌我不分。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只想着过几日金折桂把这事忘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