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焖、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要救?金折桂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旋即看甯王的脸色,就知道甯王是要杀给她看的,她一时出言相救,甯王还以为她心软,如此下去,甯王指不定会拿杀自家官兵要胁。一番思量,虽心中不忍,但强忍着不出声,听到嗝得一声,见阿大噎着了,赶紧又将汤给他端去。
「不喝。」阿大耷拉着眼皮子,一边打嗝一边嘟嚷,金折桂越是照顾他,他心里越是难受,於是越是要矫情。果然金折桂劝说了他两句,他才端起汤碗来慢慢地呷。
甯王见金折桂脸色不变,心说好个狠心的小丫头!冷着脸挥手叫厨子下去。
那厨子不曾见过臭豆腐,满心以为臭豆腐就是玉破禅那样做的,此时挨駡,便将怒火都撒在玉破禅身上,气咻咻地带着人进厨房,待瞧见玉破禅还在厨房里等着,就指向玉破禅:「就是他。」
玉破禅一愣,只当自己露馅了,忙大声问:「出什么事了?」见有人扭着他向外走,又赶紧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臭豆腐……」
「你还敢提?臭豆腐端过去,金小姐就闻出不对味。」厨子抹了一把头上冷汗,险些他就要跟玉破禅一起遭殃,「王爷叫人要了你的小命,你安心地去,到了阴曹地府,好好问一问阎王爷臭豆腐到底怎么做?」
玉破禅先安了心——万幸出差错的是臭豆腐,他的真实身份没有暴露,继而又看拉着他的人要砍他的头,奋力挣扎着,喊道:「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为什么不能杀你?」一个兵卒手指捏着刀刃,有意在玉破禅面前晃了晃。
玉破禅脱口喊道:「我以前是朱统领的人,去乐水探路被花爷爷、范神仙抓住过……我知道他们的事。」
朱统领早带着人「挥师北上」了,想想他*抓壮丁的性子,也未必不会叫这么年少的小兵去探路。
拉着玉破禅的小兵立功心切,赶紧又快跑向后宅正房,先跟甯王亲兵说,然后甯王亲兵便低声在甯王耳边道:「王爷,做臭豆腐的说他曾被花头鬼、范康抓过,知道他们的事。做臭豆腐的,是朱统领的人。」
甯王瞥了眼正细嚼慢咽的金折桂,暗道做臭豆腐的是不是扯谎,将他领来,叫金折桂认一认就行了,於是示意亲兵将玉破禅领来。
不一时,玉破禅随着两个亲兵向这边来。
掀开一道竹帘进去,就听见金折桂柔声地劝阿大「你再吃一点」,又向屋子里看,只见年过五十的甯王正面独坐、一双眼睛不看他,反而锐利地看向一旁,顺着甯王眼神看去,就见一个脸上带着些许淤青、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水红衣裙殷勤地将一块腌肉夹给玉无忧。
「王爷,小的冤枉啊,我们家臭豆腐都是那样做的。」玉破禅先抢着跪在地上,然后又做出乍然瞧见金折桂的模样,惊诧地看着她,「花小前辈也在?」
金折桂微微挑眉,听声音一时分辨不出是玉破八还是玉入禅,仔细看了看,见那人精神好得很,便猜是玉破禅了,於是冷笑道:「臭豆腐是你做的?奸商!快,给我全吃进去,我就求王爷饶了你。」
萧综见甯王邀请金折桂跟他们一同吃饭,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他当初被抓来,还受了两天的苦,金折桂成了阶下囚,却是一点苦头也没吃,於是见缝插针地给金折桂下绊子,「王爷,这丫头好狠的心,看做臭豆腐的也不过是个小少年,比她大不了几岁,这丫头眼瞅着王爷要杀做臭豆腐的,也不出声劝一劝。这么狠心的人,只怕她不会老实地将如何做惊雷告诉王爷。」一双原本温润如玉的眸子阴阳怪气地瞅着金折桂。
做臭豆腐的!金折桂、阿大心有灵犀地同时露出了笑容,阿大待醒悟到自己在对玉破禅幸灾乐祸,赶紧收敛笑容,又如丧考妣地哭丧着脸。
金折桂笑容满面地先瞅着玉破禅,随后又转向萧综,「姐夫是怕王爷不能成事,我回家后,把你做的事都抖落出来?」
「谁怕!」萧综冷笑。
「不怕你不替王爷照顾我,一心教唆王爷防着我做什么?还当着我面说,一看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既然萧综挑唆甯王的话漏洞百出,金折桂也懒得去说什么缜密的话来弹压萧综。
萧综心里毕竟是想回京城卫国公府的,听金折桂说,心虚地辩白:「你胡说,王爷足智多谋,定会、定会……」
「够了,萧综,再说这些无谓的话,本王便叫人将你投入大牢。」甯王见金折桂的神色,一时分辨不出她到底认不认识玉破禅,再看玉破禅,见他唇红齿白,仪表堂堂,就有意出言试探:「做臭豆腐的,能是这么细皮嫩肉?」
金折桂捂着嘴又噗嗤一声笑了,想起那莫名其妙的臭豆腐是要给她吃的,就冲玉破禅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按住要替玉破禅解围的阿大,摆明了要隔岸观火。
玉破禅有些生硬地说:「除了臭豆腐,还做豆腐……我娘是豆腐西施。」他对市井之事不甚了解,只依稀听说过做豆腐的人家有豆腐西施,就顺口说了出来。
噗嗤一声,正担忧玉破禅的阿大笑了出来,仪态万方的玉夫人成了豆腐西施,待玉夫人知道了,脸色肯定十分好看。
金折桂嘁一声,也不禁笑着佩服玉破禅的「急智」。
原本玉破禅的话不好笑,但看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娘是豆腐西施」,语气十分不容置疑,就连甯王也不禁笑了。
萧综打趣道:「那你娘卖豆腐的时候,买卖定然很好。」
玉破禅怔住,虽知道萧综话里藏话,但一时没醒过味来,拿捏不住要不要回他一句。
金折桂说:「是呀,本小姐去卖臭豆腐,十次有九次遇上你爹在人家铺子外转悠。」看萧综噎得不说话,又觉玉破禅已经认了她,只能顺水推舟了,於是嘲讽地看向玉破禅:「小王八,我早看出你不对劲,劝了爷爷两次,他也不肯杀了你。果然你小子在我们那假意投诚,扭头又来王爷跟前献媚。」站起身来,单脚跳到甯王身边,拉着甯王的袖子,娇嗔道:「王爷,我告诉你怎么做惊雷,你叫人把这小子拉出去砍头吧。我看见他就心气不畅,心气不畅,就记不起爷爷、范神仙是怎么做惊雷的了。」
玉破禅目瞪口呆地看向金折桂,心知金折桂是救他,却有意惊慌大叫:「小前辈,你好狠的心……」
阿大愣住,疑心金折桂将玉破禅认成了玉入禅,於是要落井下石,忙道:「小前辈,杀不得……」想起金折桂只是折腾玉入禅,从没动过杀玉入禅的心思,又忙说:「……小前辈,要杀他我来,不能脏了你的手。」於是冷笑一声,骂道:「你这出尔反尔的小人!」叫了一声,便扑过去掐玉破禅脖子。
玉破禅忙道:「你是怕我将花爷爷、范神仙的事抖落出来吗?」
阿大会意,便又叫:「你还想把花爷爷、范神仙的事抖落出来?」
萧综原以为玉破禅只是个做臭豆腐的,不想他还知道瞽目老人、范康的事,心思一转,暗想有了玉破禅,看金折桂还怎么嚣张,於是忙劝甯王:「王爷,快,快叫阿大放手,六妹妹定是心虚了,才要杀了王小兄弟。」
「放肆!」甯王冷喝一声,「阿大,本王虽对你颇有纵容,但你也莫得意忘形。」见金折桂哆嗦一下,乖乖地回位置上坐好,心里十分满意,暗道原本就金折桂一人知道惊雷怎么做,没有个对症,就叫她以为自己有恃无恐了;如今又来了一个知道的,想来那小丫头怕露馅,不敢再放肆了,又问玉破禅:「你姓什么,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