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禁卫军左看看右看看,手指终究落不到哪一个身上,“这个……那晚雾比较大……”
“本宫记得,你明明说的是,月光尚足。”
“殿下恕罪!小的昨夜觉得是驸马,可今日今时实在拿不定!也许是那位迦南公子也未可知。”
何解忧似乎多一刻也不愿在迦南身边呆,几步走开,一扇子重重敲到小禁卫军头上,“诬陷本侯,饶不了你!”
小禁卫军跪地哀求。
“又是什么事要算到我头上?”迦南一副超然的样子,脸上是习惯了背黑锅的神情。
“行刺本宫!”我冷然以对,“迦南,虽然本宫不知你来历,但你惑主乱国,妄图窃夺本宫监国之权,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命人来将本宫行刺,可惜未能如你所愿。”
听完后,他转身准备继续侍弄花草,“多一罪也不多。”
在死不认罪这一点上,两人倒真有孪生兄弟的气场。我只好使出杀手鐧,一步跨前,抓住迦南碰向花叶的手指,“你种这么多菊花做什么呢?”
由於两人靠得近,他微微侧头便与我咫尺,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寂寞东篱湿露华,依前金靥照泥沙。世情儿女无高韵,只看重阳一日花。”
我怔了怔,“何意?”
他眼波流转,与我再近一分,迷迭香幽幽送来,“公主重阳婚期近,迦南有一份薄礼,届时送上。”
我警惕地瞪他一眼,“你敢再生乱,我杀你绰绰有余。”
他毫不收敛,暗自将我手心捏了捏,“你真要嫁他?可不要后悔?”
我假作思索,忽然脱口:“主上?”
迦南未有反应,见我试探般地瞧他,忽然展颜大笑,“好吧好吧,你要认为是我,就是我好了。”
老子怒,还是没试探出来。
“啪”的一下,扇骨从天而降,落到我与迦南相握的手上,敲开。何解忧拉着我闪出了菊花丛,非常不友好地瞥了迦南一眼,将我拉出去几丈后,低眉问我:“他跟你说什么了?早跟你说过,不要离他太近。以你目前的功力,你是看不透他的。”
“他可是为了帮陵儿夺回江山,才处处跟我作对,想置我於死地?”我反问。
“没那么简单!”何解忧一口否定,“他绝不是来辅佐圣上的!当然,更不是来辅佐你的!”
“那他究竟要什么?”我满心疑惑。
何解忧凝目,郑重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他,甭管他是什么目的,先砍了再说,一了百了,防患於未然。”
我手心颤了颤,方才被捏的几下好像还带着温度,“二呢?”
“二就是留着他呗,看他怎样兴风作浪,再将他一网打尽。我知道这样比较符合你的心意,可是重重,这样多几倍的危险,而你所在的位置决定了你所受的冲击将是最严重最致命的!”何解忧再郑重看着我,“可是,我不放心。”
我安慰他,“你放心好了,我暂时不杀他,但也不会任由他兴风作浪,我再加强兴庆宫守卫,严密看管,就是他洗澡上茅厕,我也会派人监视的。”
说完忽然觉得不太对,我何时跟他何解忧和解的?顿时翻脸,“何解忧,本宫告诉你,你的嫌疑还没洗脱,不要装作跟本宫很熟的样子!”
我在前边走,何解忧在后边跟,极其不满:“本驸马的嫌疑没洗脱,那妖人就没嫌疑了?重重,你可是又被他蛊惑了?嗳,老师,你说她是不是不讲道理?”
吩咐了兴庆宫加强戒备后,我们一行人回程。何解忧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我又没有充足的理由将迦南赐死,这么一副好皮囊,砍了一了百了委实可惜。
见我长吁短叹,简拾遗走在我身边,沉默许久后问:“迦南同你说什么?”
我踌躇一番,还是据实说了:“他说,我嫁给驸马不要后悔。拾遗,你是什么意思?”
身边脚步忽然停了,他看着我面前垂柳,“后悔么,后悔的也不只是你,你何必问我的意思。”
说罢,一人当先地走了。柳枝垂到路前,他也不去拂。浅黄将凋的绿柳,将要迎来百花杀的重阳,颓然得几无生机。薄雾漂浮,又仿佛烟雨迷蒙,罩在柳梢,终於模糊了背影。
我蹲在树下。何解忧跟了上来,“公主怎么不走了?”
“走不动。”
“那是要我背你还是抱你?”
“你抱迦南去。”
“咚”,又一扇子敲到我头上。
重阳,终於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