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极为生气,“本宫的事轮得到你来教训?本宫今日带走楼公子,谁敢阻拦?”
话音方落,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厅堂外。
顿时,一片沉静。
我收了几分怒火,褪去脸上怒色,恢复风度保持气度。
“我没那么容易死,高御医严重了。”已然一身闲服长衣丝毫不乱,发髻整肃,头巾整饬,眸如渊潭,眉似墨裁,身如亭岳,面容宁静,“楼岚行刺一事尚未查明,殿下是希望他留在臣府上,还是交由大理寺或刑部羁押?”
我无法应答,久久无话。
简拾遗转头,抬手对管家示意,“楼公子带下去。”
楼岚望着我,无声胜有声。我也望他一眼,无声的静默。我松开他的手,他跟着管家离去时,还回了一下头。高唐也默默消失了。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这相府厅堂只剩我与简拾遗。
我看着这位宰相,实在容易生出错觉,此刻他站得如渊如岳,丝毫不见病态,真要怀疑高唐那番病论都是胡诌。
“简相身体怎样?高唐方才说……”
“不要紧。”他随口答了一声,走进厅来。跨门槛的时候,身形似乎有些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见他依旧谨守君臣礼站着,我道:“简相身体不适,就不必拘礼,坐着吧。”
他寻了把椅子坐下,倒也干脆。
我酝酿一番,开了口:“楼公子的事……”
“臣会尽早查明幕后指使。”简拾遗摸着桌上一只茶杯,截口道。
我再酝酿一番,冲疑着开口:“本宫自幼便谨守礼教,不曾做过出格的事,如今年纪大了也该有面……”
“殿下爱吃面条的话,臣让管家吩咐厨房一声。”简拾遗一手拿着茶杯,一手去摸茶壶,却什么也没倒出来。
我噎了噎,看他桌上壶里没水,忙从身边桌上抄起茶壶,走过去礼贤下士,拿过他手里的杯子,给注满了茶,再送到他手里。简拾遗似乎愣了愣,接过杯里的茶,才想起道了声惶恐。
我准备待他喝完茶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实则也是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再酝酿一下措辞以及语速,万不能再让一句面条给堵回去。却见他手上很不稳,杯里的茶洒出了一些到膝头。那茶烫得很,我下意识便俯身拿袖子给他快速抹去水渍,不想此举很是不妥,简拾遗出手阻止,便没顾着手里的茶杯,又洒出不少。
本宫脑子不抽则已,一抽惊人,看着更多的茶洒到他衣上,一时着急,蹲到地上抡袖子给他腿上抆水。简拾遗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避开。见他如此举动,本宫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我起身掩袖子咳嗽一声,神色自若,“面条本宫还是回府吃去,不过面首本宫还是要从相府带走的。楼岚行刺事有蹊跷,简相一直不曾查明,其中曲折一时难以明了,不如交给本宫细细审去。那楼公子一身傲骨,却甘愿为本宫男宠,他若是存着心思,本宫也可将计就计。本宫实则是为着国朝社稷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美色套不住流氓。其幕后指使,假以时日,本宫一定会查明!”喘了口气,歇了一歇,我再认真望向他,“拾遗,是真的!”
简拾遗在我的长篇剖析中已从刚才的变故恢复正常,眉眼深沉,似乎也很认真地听取了我的美人计反间计以及将计就计,唔了一声,静静道:“何以证明殿下说的是真的?”
我肃然立掌起誓,“本宫若掺杂半句假话,便五雷轰顶!”
简拾遗身后,庭院上的天空,划过了一阵闪电,耀得天际雪白,随后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大风起兮。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今天有雨,不、不算……”
简拾遗点了下头。
然而话音甫落,一阵惊雷炸响在了房顶,余音续接又一声惊雷。我动如脱兔奔到了简拾遗身边,抱住他胳膊,脑袋埋下,发抖,“这不算……”
轰隆又一阵雷灌入耳中。我浑身一颤,又抖了抖。一双手捂住了我耳朵。我就势往那打开的怀里滚去,鸵鸟一般将脑袋挤进去,体温刚好,适时地抚慰了我一颗受惊的心灵。
一个温润的嗓音响在头顶,“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发誓,言语有灵,天地有鉴,人心可畏。”
我在他怀里一拱一拱地点头,“那你相信我说的么?”
“你要我信,我便信。”
“那我可以带走面首么?”
沉默许久,“你要权,我给你江山。你要驸马,我给你解忧。你要面首,我给你楼岚。你要的,我尽量给就是。”